翻译官老潘家门口挺立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树荫下摆着一张石桌和两张石凳。老潘退休后,每天都要和老伍在这树下对弈象棋,享受棋盘间的乐趣。可最近几天,老潘却一连数日未露面,老伍还以为他生了病。没想到这天老潘突然出现,手里拎着一袋黄皮果,乐呵呵地说:”老伍啊,你才病着呢!这几天我接了翻译官的活儿,忙得脚打后脑勺!”老潘曾是市人民医院的资深医生,他自嘲说当年晋升时外语考试根本免了,要是考的话,估计连26个英文字母都排不齐。老伍听着直发笑,接过黄皮果说:”下棋下棋,别耽误事!”正要落子,老潘手机突然响起,接起电话后脸色骤变:”妈的!又得去当翻译了,你等等!”说完抄起棋子就跑,不一会儿又提着袋龙眼回来,得意地说:”吃龙眼吃龙眼,当翻译官的福利!”
接连几天都是这样,老潘虽然每天都会来下棋,但总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老伍渐渐发现,老潘当翻译官的事是真的,只是这翻译的究竟是什么语言呢?老伍百问不答,老潘只是呵呵笑着摆手:”你管我翻译啥?只要不是给日本汉奸当翻译就行!”老伍居住地毗邻中越边境,越南客商频繁往来,不少村民都懂越语。老潘曾坦言,他年轻时曾到边境村寨当过乡村医生,老伍顿时猜到,老潘应该是接了越语翻译的活儿。
这天老伍上街时,被一位农村妇女拦住,她操着浓重的越语说着什么。老伍从对方的装束判断是越南人,便比划着”等等”的手势,然后急匆匆给老潘打电话。老潘拎着袋红薯赶来,满头大汗地说:”正给人当翻译呢,瞧,这是人家给的果品!”老伍指了指那妇女,示意他问问。老潘一听顿时哭笑不得:”谁说我会越语了?难道除了越南话就没别的翻译了?”老伍追问他是怎么回事,老潘依旧呵呵笑着含糊其辞:”你管我当什么翻译?反正不是汉奸翻译就行!”
不是越南语不是英语,老潘还能翻译什么?老伍盯着他手里的红薯突然拍大腿,恍然大悟。原来老潘当过乡村医生,认识许多农村老人,这些老人进城后听不懂普通话,便请老潘当起”翻译官”。老潘一拍大腿:”去你的!现在农村老太太都能上央视《星光大道》,还有什么听不懂的?再说现在找翻译也轮不到我,他们都儿孙满堂了!”老伍一拍额头,觉得老潘说得有道理。可既然不是越南语,老潘又能翻译什么?
老伍越想越气,找到老潘说:”我跟你下这么久的棋,棋逢对手简直上瘾了。明天起我就得去省城带孙子了!”老潘一听倒吸一口凉气:”这样啊!那我可真不知道找谁下棋了!不过你肯定要回来的,回来时一定来找我,我保证不当翻译,好好陪你下棋!”老伍自然知道老潘在掩饰,第二天就到市中心广场找他下棋。果然一盘棋未完,老潘路过广场时惊讶地问:”你不是要进城吗?还在这下棋?”老伍头也不抬地说:”你说进城?嗯,快了,下完这盘就走!”老潘这才意识到老伍在试探,第四天便拉着老伍到僻静处,递烟赔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千万别外传!”
原来老潘在药店偶遇一位乡下老头,对方拿着医院开的处方却看不懂,老潘凭借当年当医生的经验帮着”翻译”。渐渐地,村里人凡是看不懂处方的人都来找他,知道老潘不要钱,便常送些土特产。老伍听后感动不已,回家拿来一张自己去年在医院拿到的处方:”这是去年我开的处方,你帮我看看上面写的什么药?”老潘接过处方顿时脸红,原来这正是他自己开的,但上面用的都是药厂新推的代号字母,现在已经想不起具体药名了……
老伍这才明白,老潘的”翻译官”生涯,实则是用爱心帮助那些不识字的乡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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