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练父亲:中年球童的坚持与爱

我的父亲已步入中年。五十多岁的他,虽无重大疾病,却时常被各种小毛病困扰,他总是自嘲有“三高症”。去年,父亲突然遭遇右侧腰部的剧烈疼痛,不得不去医院住院治疗。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却无法找出病因。住院期间,父亲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我。我每天都要去重庆乒乓球专业队训练,下午练完球后,还要在教练那里进行小课单训,而多球和捡球器都存放在父亲的汽车后备箱里。为了不浪费训练时间,通常都是家长在旁边协助捡球。一盆多球练下来,我结束训练时,父亲也早已从地上捡得七七八八,接着又立刻投入到我的训练中。因此,住院的父亲特意在下午五点请假,开车来到两路口的全民健身中心,为我当“球童”。那天,父亲从车上卸下多球和捡球器时,脸色苍白,明显在忍受着难以言喻的疼痛。他将工具放置在球桌后,教练还未到,他就已经仰躺在球桌旁的硬木椅上,似乎这样能稍微缓解他的痛苦。不久教练到来,只见父亲先向右侧艰难地撑起身子,用右肘支在椅子上,双脚试探着落地,极其吃力地慢慢坐起,额头上布满了黄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开始吧。”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礼貌地向教练打招呼,随即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我训练。那一刻,我深刻理解了父亲目光的含义,那是对我充满期待的目光,是鼓励我勤奋刻苦的目光。我比以往更加认真,动作力求规范,脚步力求敏捷。几盆球练下来,我汗流浃背,父亲不时冲我会心地点头。三十分钟后,我看见父亲一边用左手捡球,一边用右手轻轻捶打右腰,或按在右肋上,额头上的汗珠如同断线的珍珠般不断滑落。“爸爸,你就别捡球了,我打完自己捡就好,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我走过去对他说。教练也过来劝他,但他按住腰际,强颜欢笑地说:“没事,抓紧练吧。”我只能继续练球,将动作做得更加完美,希望通过提高训练质量来让父亲满意,我相信他的心情好了,疼痛也会随之减轻。两盆球后,父亲突然依靠在墙上,身体慢慢滑落,最终坐在地上,捡球器里的球散落一地,但他仍然紧紧握着捡球器。我和教练立刻停止训练,冲了过去。父亲脸色惨白,汗如雨下,神色痛苦不堪。“叔叔,怎么样?休息一下吧!”教练关切地询问。父亲却强装镇定:“没事,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借助捡球器站起来。我赶忙扶住他的右手,将他搀到椅子上坐下。他却虚弱地说:“继续练吧!继续练吧!”父亲啊,你明明痛得无法忍受才倒下,却偏要说是自己摔了一跤。这一刻,我彻底读懂了你,你希望我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训练,希望我提高训练质量,希望我快速成长,希望我将来成为栋梁之才!你望子成龙,却也不能忽视自己的身体啊!于是,我坚定地对父亲和教练说:“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我也累得不行了!”这次训练在我的“累”中结束,父亲心疼我,也就没有再坚持。然而,离开球馆时,父亲的脸色依旧苍白,我走在他的身后,望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不禁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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