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职场中,当周围的人敷衍了事、缺乏责任心时,往往隐藏着难得的机遇。大二那个暑假,我和Judy有幸进入一家快消品公司实习,正值Summer Intern项目启动,公司大规模招募实习生并制定了完善的培养计划。我们这群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像一群欢快的小虫子涌入这家跨国企业,在租用的多层写字楼里四处奔忙。彼时,我们站在同一起跑线,每天挤在一起处理堆积如山的快递,搜寻无穷无尽的信息,复印打印没完没了的资料,偶尔还会互相抱怨工作的枯燥。Judy比我晚到两周,她第一天来时穿着校服,独自坐在门口的座位上。当时所有实习生都挤在一个小房间里,我们称之为”小黑屋”,她来时被安排在了门外,因此我们对她有些陌生,只在吃饭时偶尔问一句:”那个穿校服的女孩,要不要一起吃饭?”或许,Judy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
区域同事到岗后的几天里,公司从全国各分公司和代表处抽调了二十多人到北京总部参加为期两个月的集中培训。这群新面孔突然出现在本就拥挤的公司里,在实习生小黑屋旁边的玻璃房子里开始了密集的培训课程。而此时我们发现,Judy总是和那些代表处的同事一起下楼吃饭,我们虽有些疑惑却并未多想,依旧各自忙碌——买外卖、逛商场,即使买不起也要看看哪里打折、哪里上新。商场里中英日韩四种语言交织的信息广播声此起彼伏,我们互相抱怨着实习工资低廉,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培训期结束后,所有实习生都分配到各自的部门开始实际工作。有人盯着销售额度,有人做渠道规划,有人撰写各种报告,有人跑外勤考察店面。只有在中午吃饭时,大家才会聚在一起,抱怨工作无聊、领导爱找事、团队不团结。在义愤填膺的氛围中,我们纷纷慷慨激昂地表示Summer Intern结束后就离职,这样的经历打碎了我们的梦想,每天不过是复印扫描填表,自己的才华见识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两个月后,我申请继续实习,而有一半的实习生已经离开。曾经热闹的实习生小黑屋里只剩下我和另外两位同学,工作变得轻松高效,有了更多时间上网聊天八卦。
某天下午,秘书在门口喊道:”区域同事要走了,大家出来送一下!”正式员工们与区域同事热情拥抱告别。我和其他实习生站在小黑屋门口,既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们,只能尴尬地站着,等他们拥抱完毕后象征性地挥挥手,算是送别。转身之际,我看见Judy正和区域同事并肩走出大楼,两人热情交谈,二十多人围绕着她欢声笑语,她俨然成了人群中的明星。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感受到她与每个人建立了深厚的联系。最后,Judy特别有感情地喊道:”各位哥哥姐姐!你们要常来啊!”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负责跑店面,检查超市新货的陈列位置。其实就算位置不佳,我一个实习生又能如何?最多回去向领导汇报,难道能冲进超市要求重摆货架?我始终记得自己只是个实习生,谁会重视我的意见呢?某天中午在社区超市购物时,我意外看见Judy正和超市工作人员激烈交涉。我赶紧上前询问:”你们产品也开始查店面了?怎么了?”她答道:”我这条线虽然竞争小,但不能放在角落!至少要上货架!”接着她转身指着货架对超市人说:”我是XX公司的,中间位置给了你们多少钱,就给这种位置?我们的货是谁发的?”我从未想过货架位置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更不知道如何代表公司交涉,只是按照领导要求观察记录,然后由领导处理。我始终认为货架位置是超市规定,所有商品都有平等展示的机会。
她是惟一一个敢于谈薪水的毕业生后来我和Judy都回到学校继续学业,并相继离职。我一直觉得,Judy是那种能把事情做到极致的人,而我们却满足于现状。我们总以实习生身份自居,认为不用太努力,出事有领导担着,怪不到自己头上。我们像被保护伞笼罩的实习生,实习期短,可以为所欲为,不用拼命向前,不用急着认识同事,不用建立商业关系,不用深入了解行业,那些行业里的门道只当八卦听听,从未认真思考。而Judy却完全不同。她到哪儿都自来熟,别人不熟她先熟;她在任何行业都把公司当家,用心用脑做事;查店面时,老板不吵她先吵。毕业那年,Judy的薪水明显高于我们,她所签公司的标准薪资根本不够她满意。我们好奇地问她原因,她说:”我从大二就开始混社会了,认识很多人,做过很多事。虽然只是实习生,但我打赌我比正式员工做得更多,了解得更深入。我必须拿到更高的薪水,否则就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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