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路州城里有一位名唤温六的木匠奇才,他尤擅制作花轿,手艺精湛绝伦。轿夫们无不赞叹,温六所制的花轿不仅外观华美,更轻便舒适,抬举时稳如泰山,分毫不响,接口处严丝合缝,堪称一绝。要知道,那个年代木匠不用钉子,全凭木材间的咬合力,要达到如此境界,实属不易。若以现代标准衡量,温六的技艺堪称民间艺术瑰宝。然而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岁月,他虽手艺高超,却连温饱都难以维持。随着清政府覆灭,坐轿之人日渐稀少,温六家的生计愈发艰难。
这年,温六的女儿小莲十四岁,儿子温贵十岁。为补贴家用,小莲不得不入李世仁大军阀府中做丫鬟。李家独生女李媚体态臃肿,重达180斤,不仅相貌平平,更娇生惯养,刁蛮任性,年过二十仍待字闺中。李媚为婚事烦忧,常迁怒于丫鬟,非打即骂,甚至用针刺之。穷人家孩子但凡有出路,都不愿让女儿去受此苦。小莲每日如履薄冰,小心伺候,仍难免挨打受骂。
某日,李媚外出游玩,小莲难得清闲,悄悄拿出温六为她做的小花轿把玩。那花轿虽仅半尺见方,却雕龙画凤,精致绝伦。小莲正玩得入神,李媚突然归来,见花轿顿时怒火中烧。花轿乃女子出嫁之用,李媚见之怎能不怒?她一脚将花轿踩碎,又狠狠殴打小莲,最终将其扔进柴房。可怜小莲当晚便气绝身亡。李家对此视若无睹,仅将尸体归还苦主,分文不赔,反称小莲偷窃畏罪自杀。温六悲愤交加,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含恨吞声,痛哭一场。
一个多月后,温六仍沉浸在丧女之痛中。某日,他闷坐家中,想起小莲不禁落泪。此时,四名荷枪实弹的卫兵闯入,为首者正是李府管家。卫兵不由分说将温贵捆绑,温六惊恐万分。管家威逼利诱,声称李帅之女即将出嫁,限温六七日内为其制作一顶合适的花轿。若做得好,必有重赏;若做得不好,哼哼…原来,一名下级军官为巴结李世仁,愿以儿子迎娶李媚,李世仁正愁婚事无着,闻言大喜,当即应允,命管家操办。管家遍寻无果,最终将目光投向温六。但温六女儿刚死在李府,他岂敢应允?管家便先绑了温贵,并拿出十块大洋逼他买料开工。温六断然拒绝,管家冷笑道:”李帅说了,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否则让你儿子当炮灰!”温六悲愤欲绝,泪流满面:”你们这是逼公鸡下蛋…”
管家阴冷一笑,留下”七天之后,我来验货”便离去,留下两名卫兵看管温六。温六被逼无奈,每日闭门不出,只对着家中那顶小花轿发呆。这顶花轿原是做给小莲玩的,如今却要为仇人制作。他心中悲愤,却无能为力,只能暗自垂泪。
三天后,李媚与管家前来查看,见温六未开工,顿时大发雷霆。李媚将小花轿踩得稀烂,威胁道:”你再不干活,就用针刺瞎你的眼睛!”温六如木偶般望着被毁的花轿,李媚命人鞭打他,他仍毫无反应。邻居们见状,暗自垂泪议论,皆以为温六必死无疑。谁知第五天夜里,院子里传来锯木头的声音。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第七天傍晚,一顶华丽的花轿出现在李府。这顶暖轿全用硬木制成,雕龙画凤,轿杠漆成红色,喜庆非常。尤其难得的是,轿身虽不庞大,内里却极为宽敞,显然温六费尽心思。
围观的下人暗赞温六手艺,抬轿的轿夫却暗自叫苦。这轿子空载时已极沉重,再装上180斤的李媚,如何能抬得动?李世仁绕轿检查,生怕温六暗藏玄机。温六站在一旁,紧张万分,深知自己和儿子的性命系于此轿。按规矩,李媚不能试坐花轿,两个卫兵代替,他们加起来二百多斤,居然挤得下。轿夫使出全力,轿子被抬起,轿杠弯如弓,却未断裂!他们走了一圈,放下轿子称赞不已,称装人时并不沉重。现场一片赞叹,李世仁脸上露出笑容,释放了温六父子。
三天后,李媚出嫁之日,李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李媚披盖头坐上花轿,吹吹打打送往婆家。然而,行至半路,轿子乱晃,李媚突然号哭不止。众人以为大姑娘出嫁要一路哭泣,未加在意。等到了婆家,新郎掀帘一看,顿时瘫坐在地。只见李媚脸色青紫,两眼翻白,已被活活吓死!李世仁又惊又怒,拷打轿夫,得知李媚似乎在叫”小莲”,便立刻去温六家抓人,却一无所获。
此事很快传开,人们私下议论,认为这是报应。李媚为花轿害死小莲,小莲反在花轿中吓死李媚。其实真相只有温六知晓:他在花轿上设下机关。首先,四轿脚藏有弹簧,连接钢球,空载时钢球不着地,轿子沉重难抬;坐人后钢球着地,起轿时能短距离滚动,反而省力。真正致命的机关在轿内:李媚生性好动,扯下盖头乱看,触动卡簧,两侧木板弹压,将她卡住。轿帘处一块木板落下,将轿子封如棺材,而板上竟贴着小莲的照片!李媚见状惊恐万分,以为小莲索命,加上她体胖心弱,当场毙命。
温六为女报仇后,不敢久留,带着儿子逃往乡下,隐姓埋名,再不制作花轿。这一绝技也由此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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