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中期,围棋风行天下。京城正值大比之年,举子云集,报国寺门口的棋摊前更是热闹非凡。摊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自称曾是朝廷供奉,因犯错被罚终身乞讨,靠摆摊为生。举子们虽精通棋艺,却对老者夸夸其谈的言辞不屑一顾,纷纷以十文钱试棋,却无人能胜。消息传开,举子们纷纷议论,认为此事有损读书人的颜面。
一日,绍兴举子王奇来到棋摊前,与老者连下三盘,竟皆和棋。举子们惊奇不已。考试放榜后,众人奔走相告,称报国寺门口的老者出事了。王奇询问缘由,白羽举子道:“那老头实为朝廷供奉棋士,因教皇子时以战争比喻棋局,被诬告谋反,才落魄街头。如今他因与王兄和棋,连皇上都知晓此事。皇上派高段棋士连胜他三局,按规矩他需赔偿巨款,转眼便倾家荡产。那棋士警告他若再摆摊,连馒头都吃不饱。”
王奇闻言,随众人前往棋摊。只见老者守着破碗,棋子已收,面容憔悴。王奇轻声问道:“老人家,为何如此失落?”老者摇头:“讨口饭易,可我痴迷下棋,皇上却连这点乐趣也不留。”王奇未多言,取棋子与老者对弈。正酣时,中年人走来:“老古,又讨钱了吗?”老者一颤,不敢答话。王奇道:“他病了,我替他摆摊。”中年人愣住,笑道:“你就是和棋的举子?年轻人难得。不过多管闲事不好,我今日便教训你。”老者低语:“他可是第二供奉,棋力远胜于我。”王奇淡然:“无需你的钱。”中年人棋风凌厉,王奇却总能化险为夷。从晌午战至黄昏,终成平局。中年人拱手:“年轻人棋艺不凡,领教了。”转身离去。老者惊叹:“皇宫中,除头供奉外,唯皇上能胜他,你竟能和棋,真厉害!”
三日后的放榜,王奇与白羽皆中进士,分入吏部、礼部。白羽私语:“听说皇上要责罚二供奉,估计与你有关。”恰有太监传旨,王奇随其入供奉棋院。只见二供奉跪地,皇上端坐。王奇行礼后,皇上道:“朕派他去逼老古封棋,他却徇私留情,便让他与老者相伴。至于你,与他串通掩护朕责罚之人,可知罪?”王奇低头:“皇上息怒,他未徇私,我们亦未串通。”皇上:“想让我信他连举子都赢不了?”王奇沉默。皇上冷笑:“好,今日首席供奉闭关,朕观你斤两。”命人摆棋,先占天元。王奇应战。皇上棋力稍胜,却一味进攻,一个时辰后结束。太监数子,面面相觑。皇上:“报!”太监小声:“平局。”皇上愣住,急召首席供奉白道行。白道行八岁成国手,十五岁为首席,从未败过,乃三代帝师。他微笑:“皇上的棋必分胜负,你竟能和棋,有趣!我老了,脑子不灵光,下着玩吧。”白道行排山倒海围攻王奇,王奇如风雨飘摇之舟,却总能绝处逢生。中盘时,白道大笑,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王奇疲惫施礼:“前辈棋力超群,晚辈竭尽全力,全无还手之力。”皇上哼道:“留一手?”王奇摇头:“微臣不敢欺君,从小练的是和棋,乃祖传古谱《平分秋色》。”皇上问白道行:“还有此谱?”白道行捻须:“你家祖上有供奉?”王奇苦笑:“确有,因下棋获罪,险遭灭门。祖上研究此谱,家族子弟必先学会和棋,方学他棋。此谱无求胜之心,学了便不想再学。”皇上:“非本朝事?”王奇:“非也,但下棋获罪,历朝历代皆有。皇上仁厚,老古尚且落魄,更不必说。”皇上叹道:“传旨,老古免乞讨,愿教棋或种田皆可。”王奇跪谢:“皇上此举,足慰天下棋士之心。”
一年后,外藩使者来朝,提出以棋定土地。皇上允诺,命二供奉出战。首局,二供奉竟负!自尽后,棋院人人自危。白道行病重,勉强出战,终胜使者。但油尽灯枯,临终喃喃:“王奇。”白羽听辨,对皇上道:“白前辈说的是王奇。”白道行含笑而逝。皇上犹豫,王奇的《平分秋色》虽不败,但三盘平局非理想结局。首席供奉已死,白道行亦逝,唯有王奇可战。皇上身为天子,若败,大明将蒙羞。思虑再三,仍命白羽寻王奇。
王奇一战,攻守兼备,半日激战,使者负二子。使者惊愕,签表称臣。皇上大悦,升王奇为首席供奉。但王奇病倒,口不能言。皇上赐银令其休养。多年后,白羽奉旨出行,路过绍兴,见中年人教童下棋。王奇笑迎:“白兄,多年不见,病好了?”白羽摇头:“喝茶可,不会下棋。”王奇笑道:“你曾替我遮掩,此情难忘。你是白前辈孙子,我未透露。”白羽惊问:“如何得知?”王奇:“报国寺外,你围观时言不会下棋,却目光不时看向棋子。与白前辈对弈时,你棋路与他完全相同。”白羽拱手:“爷爷不让我透露,我理解你辞官。棋院勾心斗角,爷爷三代帝师仍力竭而亡。我敬佩你最后一战,明明不用冒险,却故意平局,棋力早胜于他。”王奇淡笑:“一念分黑白,那一局,不为皇上,为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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