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商人的大善与小善故事启示

在毛庄的西南角,居住着一位姓毛的商人,人称毛员外。他不仅聪明勤奋,足迹遍布四海,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更兼乐善好施,无论遇到何种困境,只要有人求助,他总是慷慨解囊。因此,尽管家财万贯,他却从未遭乡亲们的嫉妒,反而被尊称为“活菩萨”。活菩萨有两个儿子,长子金梁相貌堂堂,才智过人,过目不忘;次子玉柱自幼患上偏瘫,一条腿瘸拐,头脑也不及哥哥聪慧。活菩萨对两个儿子说:“如今世道动荡,官场险恶,金梁日后若能成人,切记不可踏入科举之路,只在家中安分度日;玉柱因身体不便,即便考取功名也必不被朝廷录用,更无需费心劳力。这样吧,我将家产平分给你们兄弟二人,免得我死后你们争执不休,被人耻笑。”活菩萨将财产分配妥当,叮嘱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你兄弟俩要多行善事,少生枝节,以善良为本。记住我的教诲,将来必有福报。”金梁、玉柱将父亲的话铭记在心。

几年后,活菩萨夫妇相继离世。兄弟俩料理完丧事,玉柱说道:“哥哥,父亲生前嘱咐我们分家单过,我虽是个废人,但承继了这些产业,足以衣食无忧。”金梁回应道:“你看如何,都好。”玉柱便在毛庄东北角盖了两间草房,独自居住。他腿脚不便,家里却雇有短工,但他却咬牙坚持劳作,凡能自己完成的事绝不假手于人。玉柱除了行走不便外,浑身晒得黝黑结实,双臂更有使不完的力气。而哥哥金梁则遵循父亲的遗训,虽满腹经纶,却不去考举,闲暇时便琢磨如何行善。他将积攒的银子以半分利放债,心想这是最低的利息,既能帮助他人,又能盈利赚钱;死钱变成了活钱,不仅不怕火烧水淹土匪抢,还依靠人情铺垫无数后路,可谓两全其美。

金梁用放债赚来的银子造了两间大屋,中间竖一根粗柱,上部抵到房顶,然后让裁缝按空屋尺寸缝两床大被,中间挖个洞,穿在柱子上防盗,白天用滑轮将被子吊起,到了夜里,满地铺上稻草,凡是远近几十里内的乞丐,只要无处安身,都可以来这里过夜,男女分开,脚朝柱子,头冲四外,扇面形躺好,管事的将被子放下,这些乞丐被盖得严严实实,一个也不受冻。金梁吩咐手下:“等他们睡到天明,每人赏一勺热粥,吃得肚子暖和,再各自离去。若夜里再无宿处,还可以照样回来。”许多乞丐都是素不相识,金梁看也没看,何况不认识?这样的好心肠前所未有,乞丐们感激涕零,不住地为他念佛。但金梁也有规矩,凡是来这里投宿求粥者,不许空手,哪怕一砖一石、一根柴棍也行。这些东西无需钱财,顺手可得,却无处换取粥食和住处,乞丐们都很乐意交换。这样,金梁大员外家里时常卖些柴草砖瓦,而要饭的花子们有了不受风雨侵袭的住处和早餐一勺粥,也让许多老弱病残免除了冻饿之苦,金梁就有了“毛善人”的美名,连本县的父母官还坐着小轿来看望他呢。

玉柱见兄长轰轰烈烈地做了如此大的善事,只是淡淡一笑:“要做善事,就不能图虚名,我却不这么干。”他依然自己耕作,既不施粥,也不放债,更不盖花子房。这天,有个要饭的瘸腿汉子来到玉柱的小草屋前。玉柱问他:“多大啦?腿是怎么坏的?”答道:“二十二,腿是让财主的狗撵急了,跌到涧子里摔的。”“想吃饭吗?”“想。我都要饿死啦。”“先别急着吃饭,你给我把这些柴草搬到后面的草棚子里去。”玉柱房前草棚里有一大堆烧柴。讨饭的看了看那么一大堆柴草,差点哭了:“您能帮我一口,就帮我一口;不该这么难为羞辱残疾人,你瞅我这条腿。”“我知道。”玉柱说,“那你也看看我这条腿。我不是光麻烦你自己,咱俩一块儿来。”要饭的一见,人家穿丝绸的都能干,自己个贱人还有啥说的,就跟在玉柱身后,累得气喘吁吁,到底把那堆柴搬到了后面草棚里。干完活,玉柱让要饭的歇着,他自己顶着汗珠子草屑子下厨房做饭,请那要饭的瘸子吃了个饱。临走,问:“你那腿能干活不?”“还对付。”“对着咧,自己并不缺啥,却愁眉苦脸地埋怨命苦,低声下气地央求施舍,那是自己把自己看低了。小兄弟,我瞅着你无论从年纪上、体力上都比我占上风,你不会比旁人差。”玉柱掏出一锭银子:“送给你,这是搬草的工钱。该干啥干啥去吧,只是别让我撞上你再要饭。”小瘸子感动得眼泪刷刷的,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爬起来一瘸一点地走了。

再一天,玉柱又看到一个年轻的残疾人,他又陪着人家干活,这回是把搬到了屋后的柴草,再搬到前面去。临走供一顿饭,还是开导一番,又送了银两。玉柱媳妇看不下去了:“你要送钱就送钱,何必把一堆柴草搬来挪去地瞎折腾,这有什么用呀。”“娘子知其一不知其二。搬柴草的都是年轻人,你救他一饥,怎么能济得了百饱?我让他从此知道自己能干事,从此树立自食其力的信心,这不比哥哥盖房舍粥功德大得多吗?”就这样,过了十几年。

这年,突然遭遇大旱,波及好几个县,又伴着蝗灾,蚂蚱把庄稼吃得一点不剩,毛庄是重灾区,百姓活不下去,纷纷四处讨要。金梁虽然有些钱财,但粮食奇缺,升米斗珠,他也活不下去,只好把大门锁上,领着老婆孩子异乡讨饭去了。幸亏他平时行善,到哪儿都有他接济过的讨饭花子,你省一口,我省一块,金梁一家好歹没冻死饿死,第二年才回毛庄重整家业。

再说玉柱呢,大灾之年,他那腿脚,只好把砒霜都备齐了,只等抗不住,两口子一死算啦。就在这当口,有快马踏踏踏地飞奔而来,马上跳下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声称奉主人之命,来接毛二员外度荒去,车辆随后就到,请赶紧收拾细软。两口子半信半疑,外地没富裕的亲戚呀。但既然活路断了,到哪儿也是个死,于是,就跟着来人上了路。接进屋里,才晓得这管家的主人原来是当年那搬柴草的瘸子,自从受了玉柱点拨,过后细想也是,自己并不缺什么,凭啥一辈子当乞丐?于是他用玉柱那锭银子做了点小生意。钱来得不易,格外珍惜,刻苦经营多年,竟让他发展成一家绸缎庄。早想上门答谢,一直苦无机会,这回见灾害严重,才打发管家上门。正唠着,又有人骑马来请,也是玉柱当年接济的穷人,如今过好啦,来请毛二员外躲灾去……一上午的工夫,来的人足有五六拨。各家一商议:别让二员外这边那边地奔走,米、面、肉鱼送到毛庄家里来,由他夫妻俩享受就是。哈,毛玉柱受了灾,日子过得比丰年还舒坦!

大灾过后,金梁一家返回毛庄,见兄弟不但没饿着,反而吃得红光满面,问明真情,他一张脸羞得赤红,拉着兄弟的手,半天才说:“我急功近利济人一时,不过是小善人、假善;兄弟目光长远,救人一世,你才是真正的毛大善人呀!”从此,毛善人的美名落在玉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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