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旅行记
昨晚疲惫不堪,躺下没多久便坠入梦境,却并非寻常的梦,人物与场景历历在目,我将其称为一次阴间之旅。一条蜿蜒的小河环绕着村庄,河岸边有一座鸭棚,老杨坐在鸭棚前的树桩上,漫不经心地点燃劣质香烟,目光却始终追随着他放牧的鸭群。这个习惯他从未改变。我不禁疑惑,这不是前年因无力为儿子购房而服毒自尽的老杨吗?为何死后仍在阴间放鸭?
正当我惊疑不定时,老杨突然开口:”兄弟,你怎么也来了?阳寿未尽啊,快回去!阳间虽苦,至少有太阳,我们阴间永夜无光,再耽搁就来不及了。”他递给我一个高科技打火机,解释道:”这玩意儿永远着火,里面装的是压缩空气,关键时刻能助你重返阳间。”我调侃道:”你们阴间也做广告?听着像阳间的央视广告一样。”老杨焦急道:”快走!阴间呆久了阳气会消散,稍纵即逝,别等寒冷侵袭再想回头!”话音未落,他已挥手作别。
告别老杨后,我蹚过小河继续前行,不远处遇见王姐。这位口碑极佳的善良妇人,去年因无力支付高昂医药费,趁女儿熟睡时悄然跳河自尽。她见到我时满脸诧异:”没事来阴间玩什么?你看你,来时连件衣服都没多穿,光着脚穿着短裤,阴间可是很冷的!快坐下,我给你找些衣服。”经她提醒,我确实感到寒意刺骨,双脚仿佛踩在冰窟中,不禁打了个寒颤。阳间所谓”死后享福”原是误传。
王姐很快抱来一堆花花绿绿的女式衣物鞋袜,我面露难色:”王姐,我是个男人,这些怎么穿?”她笑道:”阴间不分男女,将就着穿吧,总比冻散了阳气强。”这让我想起少年时家境贫寒的往事。那时买不起鞋,旧货店一双女式边带鞋只要五毛钱,老板却道:”这五毛钱是给死女孩的,你要是没有就别买了。”母亲咬紧牙关买下这双鞋,让我在寒冬大雪天赤脚走了十几里路。脚冻得像包子一样,母亲抱着我的脚哭得肝肠寸断,最终我答应穿这双”死去女孩的鞋”。母亲是三寸金莲,却要扛150斤稻谷装车,每天天不亮出门,天黑才拖着疲惫归家。我曾发誓要好好读书,不让母亲再受苦,如今却为这双女式鞋让母亲伤心,内心痛苦万分,当即表示:”我穿这双鞋。”
回到阳间学校,同学们却以此为乐,起哄让我当众穿女式鞋。此后我只在母亲面前穿这双鞋,上学依旧赤脚,冬天脚上冻满冻疮。母亲总说:”等有钱了给你买棉鞋。”每听此言,我便偷偷流泪。可怜天下慈母心,她如此艰难,却始终将孩子放在心上。最终,我还是接过王姐递来的女式鞋穿上,生怕魂飞魄散回不了阳间。
继续前行约莫一里路,看见一位妇女背着孩子在地里劳作。我上前求助:”大姐,借我用用你的挖锄,我要砸开阴间回到阳间。”妇女惊讶道:”这不是刘大哥吗?怎么也来了?我在阳间丈夫跑了,下岗后生活无着,抱着孩子撞车也没能解脱,如今阴间还要种地养活自己,比阳间更苦。快回阳间吧,等阳气散尽就回不去了。”她叹道:”我这挖锄没用,你往前走有家工具厂,那里有18磅大榔头或许能派上用场。”
果然,不远处就见着工具厂。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扛起18磅大榔头就走,几个小鬼紧随其后讨要冥币。我粗鲁道:”老子还没死哪来的冥币?以后再给,不然小心我发火!”小鬼们被吓退。找到一处薄弱处,我抡起大锤,想起年轻时能将18磅大锤抡500下,阴间又算什么?砸开它!抡了三四百下,气力渐衰,想起老杨送的打火机,拧开盖,竟发出轰鸣,在阴间炸开一个大洞。我顺着洞口飞身而出。
猛然惊醒,原来昨晚多喝了些酒,半夜烦躁掀了被子,中秋后的夜晚凉意袭人,这才做了这场阴间之旅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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