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述这段奇遇之前,我必须先澄清一点:所谓“鬼市”,绝非阴曹地府的鬼魂交易场所,而是我们阳间一种特殊的集市。只需在百度上轻轻一搜,便能得知,老北京的胡同里、天津的古道上、西安的街头巷尾,都曾流传着“鬼市”的传说。这些集市大多隐匿于偏僻的街巷深处,开市时间更是选择在子夜时分至天明之前,而摊贩们兜售的货物也多是来路不明,交易时更是鬼鬼祟祟,宛如地下黑市一般。久而久之,人们便将这些神秘的场所称为“鬼市”。
最近,我因生计所迫,不得不踏入鬼市摆摊谋生,期间却遇到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奇事。
我出生在北方一个宁静的小县城,父母靠着做小本生意供我读完大学。然而,命运却并不眷顾我,大学毕业后,我竟找不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最终只能漂泊在东北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父母倾尽毕生积蓄,为我购置了一套小面积的楼房,又东拼西凑、砸锅卖铁地为我成家立业。然而,婚后的生活却让我倍感压力。为了改善拮据的经济状况,我和妻子商量着要在工作之余再找些兼职,增加收入。可公司老板却是个典型的“周扒皮”,不仅要求员工白天满负荷工作,晚上还要时常加班,我们的增收计划因此屡屡受挫。
最近,我们听说在市区与郊区的交界处,悄然兴起了一个“鬼市”。我和妻子一拍即合,决定前往这片神秘的领域碰碰运气。
经过一番简单的考察和筹备,我们取出存折上仅剩的积蓄,从批发市场采购了两箱价格低廉的应季旅游鞋,准备在鬼市大展拳脚。夜幕降临,我和妻子便推着两箱沉甸甸的鞋子,下楼来到马路边。恰巧一辆“倒骑驴”人力三轮车缓缓驶来。“倒骑驴”顾名思义,就是车斗在前、车把在后,人骑在后面往前蹬的三轮车。从我们的小区到鬼市,大约有十几里的路程。“倒骑驴”载着我们夫妻和两箱鞋,用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才气喘吁吁地抵达了目的地。
鬼市就开设在一个荒僻破旧的街巷里。商贩们沿着街道两旁就地摆摊,这里因远离市区,街上的路灯大多年久失修,早已熄灭。商贩们只好各自在摊位旁摆上充电应急灯,或是冒着蓝火苗的石灯。他们也不大声吆喝,多是压着嗓子招揽顾客,悄悄进行交易。集市上虽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却透着一股诡秘的气息。
进了市场,“倒骑驴”车夫帮我们卸下货物,便匆匆离去。我和妻子找了一处空闲之地,摆开鞋摊,开始我们的生意经。按理说,这条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也不算少,可我和妻子蹲在那里守了半宿,居然一单生意都没有做成。远处传来几声鸡鸣,街上的商贩们纷纷收摊。这时,送我们来的那辆“倒骑驴”也不声不响地停在了我们的鞋摊旁。我和妻子只好收拾东西,坐着“倒骑驴”离开了鬼市。
路上,听车夫说:“就凭你们这种卖法,要是能把鞋卖出去,那才是见鬼呢。”三轮车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所以我们叫他大叔:“大叔,您可是个老江湖,能否指点一二?”看着大叔饱经风霜的面容,我们心生敬意:“看您这样子,一定是个经验丰富的人,能否告诉我们一些摆摊的诀窍?”大叔叹了口气:“看你们半夜出来摆摊也不容易,就跟你们实说了吧。在一般市场摆摊,讲究的是货卖堆山,高声吆喝。可在这鬼市,你得反其道而行之,少摆东西,藏着卖。因为到鬼市买东西的大都是冲着捡便宜来的。”
“这跟藏着卖有什么关系?再说再便宜也得讲究个成本核算呀?”我疑惑地问道。
“不是非得真便宜,但必须让买东西的觉着便宜。也就是说,你得说这东西是没花本钱来的,卖个三两块钱的就得。”
“那我不就亏本了吗?”我更加困惑了。
“谁让你亏本呀,价钱还不是由你掌握。如今的人呀,大都是认假不认真,一听你是没花本钱来的,他自然就认为能在你这里捡到便宜了。”
“可我自己说没花本钱,人家能相信吗?”我半信半疑。
“你这么一摆就是好几十双,人家当然不会信了。你得把鞋藏起来,前面就摆两三双。等卖出去了再偷偷地拿出两三双。要不咋说是藏着卖呢?”
“可就算摆两三双,也照样有本钱呀?”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你就不会说是偷的或是捡的?整个鬼市上的生意都是这么做的。这叫到啥山上唱啥歌,懂不?”大叔的话让我茅塞顿开。
经过大叔的指点,我们夫妻俩第二天再去鬼市,就按照大叔的方法去做,果然大见成效。半宿时间就卖出去了二十多双鞋,净赚二百多块钱。这天我们用的仍旧是那个大叔的三轮车。我们夫妻俩简直是欣喜若狂,等我们兴致勃勃地回家后,准备清点一下辉煌的战果时,猛然发现把装钱的包落在了车上。待我们急匆匆地下楼去找时,三轮车早已不见踪影。包里装的那可是一千多块钱呀。
我特意请假在家整整等了一天。可直到掌灯时分也没能等到那个老头儿来还钱。我想恐怕以后那个“倒骑驴”再也不会露面了。
到了半夜时分,我们再次搬着鞋箱下楼准备另外租车去鬼市时,居然发现那个大叔正骑在三轮车上等着我们。没等我们开口,大叔便笑着说:“你俩昨夜乐蒙了吧?居然连钱都不顾拿了。”说话间,大叔把装钱的包扔给我们说:“要不是白天我出不来,早给你们送来了。数数,看对不对数。”
就这样,我们的钱失而复得。此后我们便和大叔达成了协议,每天都用大叔的车去鬼市。一转眼的工夫,就过去了一个月。我们和大叔混得越来越熟。
一天收摊回家时,大叔却突然告诉我们说:“从明天开始,我不能再和你们去鬼市了。”我们以为大叔是嫌租车钱少,便主动提出给他加钱。可他却摆着手说,不是钱的事。不管我们怎么问,他就是不肯说到底是啥缘由。不过临走他把一个破旧的人造革包交给我们说,里面是他这一个月蹬三轮挣的钱,让我们转交给他儿子。说他儿子就在本市上班,也是刚刚交了首付买楼,也要月月还房贷。这点钱留给他儿子贴补家用。同时给了我一个纸条,说他儿子的具体姓名地址都在上面,让我按地址送去就是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当天我便按着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了大叔的儿子。可等我把这事说给他时,却见他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我说:“你一定是找错了人了。”任凭我怎么解释,他愣说,这事不可能。我说,你凭啥这么肯定?他这才一脸悲戚地告诉我说,他父亲已在一个月前去世了,今天刚好过“五七”。我一下子呆若木鸡,愣在了那里。
尽管这事令人匪夷所思,可我还是按着那个大叔的委托,把钱如数交给了他的儿子。回家后我和妻子说了这事,妻子也摇着头不肯相信。可我却信了。因为在我们这里有一个说法,人死后三十五天内魂灵不离家。为的是了却生前未了之事。等到过了“五七”才离家奔赴黄泉路。我想定是那个大叔死后,还牵挂着他的儿子,便特意利用上路前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夜里去鬼市蹬三轮挣点钱,留给儿子贴补家用。
呜呼,可怜天下父母心。诸葛亮有句名言,千古流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我们的父母却是毕生操劳,死而不已呀。
文章网址:https://www.gushiio.com/gushihui/guigushi/3256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