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交场合中,他们常常显得局促不安,不敢直视他人的目光,面对人群时会感到紧张,说话时结结巴巴,一旦看到心仪的女生就会脸颊泛红,为人处世更倾向于独来独往……这样的男性群体,我们称之为“内向男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频繁出现在负面新闻中,似乎被贴上了容易走向极端、性格不讨喜的标签。然而,近年来,一股“内向无罪”的呼声突然崛起,一群人高呼着这一口号,成立了“内向男子俱乐部”,使得“内向男”这一词汇迅速走红,甚至有人将网名改为“今天你加入内向男子俱乐部了吗”。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内向男”们在这个时刻选择“抱团取暖”?他们聚集在一起究竟在做什么?哪些人会被这个组织所吸引?每当遇到陌生人,我的脸颊就会不受控制地泛红,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2007年7月,原《周末画报》副总经理李孟夏收到一条来自朋友的短信:“你内向吗?你有交往恐惧症吗?诚邀各位有品位、有内涵、有气质的内向男公关、男媒体加入‘内向男子俱乐部’。入会条件:见到生人会脸红,众人面前会害臊。”李孟夏觉得这条短信颇具趣味,便将其转发给了手机里的朋友们。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转发引发了热烈的反响,许多人都回复表示自己正是“内向男”,并询问如何加入俱乐部。起初,这不过是一个玩笑,俱乐部也从未真正存在。但随着询问者越来越多,李孟夏凭借丰富的媒体经验敏锐地察觉到,这或许能成为一个备受关注的新闻热点。于是,他决定虚拟一个身份,在网络上开设了“内向男子俱乐部”的博客和论坛。李孟夏在自己的博客中写道:“接力棒从我手里发出来,马上就有其他人接了过去。”很快,“内向男子俱乐部”便声名鹊起,成为了一个备受瞩目的网络现象。
今年28岁的张真是我们采访的第一个“内向男”,他在一家IT公司工作,是一名典型的白领青年,目前单身,喜欢上网。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到了关于“内向男子俱乐部”的新闻,便决定加入其中。算起来,他已经成为一名“老会员”了,但在这段时间里,除了偶尔在网络上与同伴们聊聊天,他从未参加过任何线下活动。对于这个组织,他一无所知——组织在哪里?组织在做什么?加入组织又意味着什么?尽管如此,他每天上网的第一时间,还是会登录俱乐部的论坛。
李孟夏在多次采访中提到,创立俱乐部的初衷只是一时兴起,但后来它真的成为了“内向男”们交流的聚集地。尽管这只是一个虚拟的网络组织,却丝毫没有影响它的受欢迎程度。这或许与“内向男”们本身的交流方式有关。加入“内向男子俱乐部”的过程非常简单,因为它没有任何身份认证,完全是一个开放的平台。只要在任何论坛上发言,就可以自称为会员。其他类型的俱乐部,如汽车俱乐部、牌友俱乐部、养花俱乐部等,通常会举办线下活动来活跃气氛,但“内向男子俱乐部”却完全不需要见面交流,对他们来说,网络聊天就是最好的沟通方式。就像我们为了采访,在俱乐部中呼吁“内向男”们出来聊聊,但他们大多婉拒了。只有张真勉强同意了采访,他的要求是:“我见到陌生人时会脸红,请你们不要见怪。”
张真见我们的那天,背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登山包,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尽管他反复强调自己内向,不希望成为焦点,但在无形中,他的出现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在整个采访过程中,他的沉默寡言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除了简短回答几个是非问题外,他从未主动开启话题。这样的交流方式反而让我们感到有些尴尬,就好像两个人在打球,你一直在发球,却始终无法完成一次有效的回合。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内向男”?思想闭塞,毫无反应,缺乏趣味,简明扼要……然而,他却背着十几斤重的登山包,里面装着单反相机、笔记本电脑,还有一本叔本华的书,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没有内涵的人。
再看看“内向男”们在网络上的交流,他们畅所欲言,关注社会热点,表达自己的见解,讨论电影和音乐,也思考着在这个外向社会中如何生存的困惑与尴尬。“内向男”不说话,只是不愿意在人前说话……传统社会文化推崇外向特质,重视行动、速度、竞争和魄力。据统计,性格外向与性格内向的人的比例约为三比一,无论是否承认,我们都生活在一个为“外向者”构建的世界中。因此,人们对内向性格的排斥并不令人意外,尤其是对于男性而言。内向的女性可以被形容为文静、端庄,而内向的男性则常被贴上懦弱、木讷的标签。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里,“内向男”很难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内向的女生被称为安静,而内向的男生则被称作自闭。
在“内向男子俱乐部”的网站上,讨论最多的主题之一就是:“我那么内向,怎么交女朋友?”以阿云为例,前不久他的女朋友突然提出了分手,他却始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做错了吗?女朋友说他话太少,太闷,可他一直如此。当初女朋友不正是因为他话少才喜欢上他的吗?为什么几个月后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呢?回想四个月前,新学期刚开始,阿云在英文课上第一次见到了女朋友。由于英文课是整个年级的公共课,有很多其他学院的学生一起上课,因此大部分同学都是陌生人。阿云平时就是一个话很少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常常感到不知所措。他总是找角落的位置一个人坐下,也不主动与人搭讪,下课就独自离开。然而,正是这种不被搭理的样子,给女朋友留下了深刻印象。两个星期后,有一天下课,女友主动拦住了他的去路,直接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是否愿意交往。阿云被吓了一跳,虽然经过这两个星期,他也察觉到女友的目光有些异样,确实对这个开朗热情的女孩有些好感,但他从未想过要交往。女友见他不出声,便认定他默认了,很自然地挽起了他的胳膊。女友告诉他,喜欢他就是因为他的沉默,让人感觉深沉、酷,因此多了几分神秘吸引力。但为什么现在分手的理由也是因为他话太少呢?女友说他太无趣了,什么都没反应。可他又能给她什么反应呢?她说和朋友出去逛街买了这个又买了那个。阿云除了回答“哦,知道了”,还能说什么呢?女友突然发火,然后就说要分手。他想去求她原谅,但犹豫了很久还是开不了口。他想他内向的性格无法改变,或许他和女友本就不合适。
阿云不知道,在当前主流社会价值观下,想要赢得女生青睐的男生在两性关系中几乎没有内向的权利。内向的女生被称为文静,但内向的男生则被称作自闭。许多男生喜欢文静的女生,却很少有女生喜欢自闭的男生;第一次见面时,内向的女生只要坐着傻笑就可以了,但内向的男生如果同样只是坐着傻笑,多半会被当作傻子。社会调查也表明,大多数恋人或夫妻之间的严重冲突发生在性格内向的男性和性格外向的女性之间。这样的结合与我们的社会环境正好相反。性格内向的男性可能会感到性格外向的女性给自己带来太大压力,让自己感到威胁,意见不被接纳。而性格外向的女性可能会觉得内向的伴侣太过软弱、顺从,缺乏保护力。就像姜涛和他的妻子,他们就是一对典型的夫妻。姜涛是一个慢性子的人,性格温和,妻子在单位受了气回来向他诉苦,他就说“没关系”;妻子和邻居发生冲突,他也说“没关系”;儿子被同学欺负,妻子气冲冲要去评理,姜涛又拉着她说“没关系”……妻子终于爆发,和姜涛大吵起来,骂他是个软弱无能的男人,只想逃避所有事情。但姜涛并不这么认为,他说:“我只想放松一点,不要每天斤斤计较地过日子。”姜涛觉得和妻子生活在一起,就像生活在飓风之中,总是不得安宁。
不过,“内向男”在两性关系中也并非完全处于劣势。网络上有人总结了“喜欢‘内向男’的八大理由”:内向的男孩给人感觉很乖;内向的男孩感觉有内涵,有思想;内向的男孩自尊、自爱,不随便;内向的男孩感觉总是很专注地在思考问题;内向的男孩不会花言巧语骗女孩;内向男孩对待感情很认真,很专情,不花心;内向男孩有责任心,上进心;内向男孩从不说爱,但却爱的比谁都深。虽然这些说法有些夸张,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在这个物欲横流、人际关系日益复杂的社会里,人们更加推崇单纯、美好、诚实、善良的品质。“内向男”在这方面具有独特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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