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年间，京城发生了一起疑窦丛生的案件。守御所千总文涛新婚仅一月，竟发现新娘并非其未婚妻，而是被人调包的。他立即以书面状告岳父瑞六，要求追究其责任。此案由顺天府尹吴令休受理，他迅速传唤瑞六审问。瑞六坚称新娘是自己女儿，但文涛的控诉却不容置疑：新娘瑞小姐眉心正中长有一颗朱砂痣，被算命先生称为”眉里珠”，预示着贵夫人之命。然而，文家和瑞家联姻后，瑞六因受鳌拜牵连入狱，家道中落。文家本欲悔婚，但文涛坚决反对，最终与瑞小姐成婚。更令人费解的是，瑞小姐过门时并非从小相伴的仆妇金花，而是一个名叫宝珠的丫鬟。更令人震惊的是，文涛发现瑞小姐的”眉里珠”竟是朱笔画成的！文涛十二岁时曾见过瑞小姐一面，虽六年多过去，新娘容貌未变，但往日才情已荡然无存。疑点重重，文涛认定岳家玩弄调包计，嫁来的根本不是瑞小姐。因缺乏有力证据，吴令休只能暂时搁置此案。
文涛闷闷不乐地回到府中，途经花园时拨开枝叶，手背突然被刺痛。低头一看，竟是一只朱红色小虫叮咬。他随手甩掉虫子，身后却传来女子惊叫：”老爷等等！”文涛回头，只见宝珠急匆匆跑来。见文涛被虫咬，宝珠脸色骤变，不顾一切地吮吸起文涛流血的伤口。许久后，宝珠才停了下来，擦去嘴角的血迹，焦急地说：”放了血就不会有事了，好险！”文涛疑惑不解：”区区小虫，何必如此紧张？”宝珠摇头，眼眶泛红：”老爷有所不知，我和亲娘都曾被这红虫咬过，我侥幸活命，可娘却中毒身亡。”这次意外让文涛开始关注宝珠。这个汉女丫鬟虽相貌平平，却才情出众，善解人意，将文家上下照顾得无微不至。
不久，文涛有意将宝珠收为妾室，瑞小姐未加反对，但老夫人以”贤妻美妾”为由反对。朱虱案文涛与瑞家往来本就稀少，案发后更是断绝往来。某日，瑞家突然来报，称瑞小姐继母死状奇特，已报顺天府。文涛夫妻携宝珠前往奔丧，恰遇吴令休办案。老夫人躺在床上，皮肤紫黑溃烂，状如恶鬼。屋内花香弥漫，吴令休询问病情。瑞六悲痛地说：”两天前她被红虫咬伤，起初只是瘙痒，后请郎中诊治，谁知药未吃完便去世了！”吴令休皱眉：”这种症状我见过，起因是朱虱。这种虫子喜香，满屋花香易招虫。但朱虱致死案例罕见，你夫人死状确非常人。”瑞六突然跪地磕头：”大人，我前妻也是这样死的，我和女儿都曾被咬过。为何我家独招此虫？还请大人明断！”吴令休正疑惑间，宝珠突然指着老夫人耳朵尖叫——一只朱虱正从耳内爬出！
吴令休暗自心惊，用帕子轻捉朱虱，发现其肥硕异常，比常虫大三四倍。他刺瞎朱虱双目，将其放于地上。朱虱晕头转向地钻进墙角，吴令休赶往隔壁，发现满室浓香混着酒气。朱虱从墙角钻出，钻进床角紫桂花桶。吴令休命人拔出紫桂，腥臭扑鼻，只见桶下埋着死海龟，密布朱虱。众人惊叫躲避。吴令休笑道：”不必惊慌，此虫不主动伤人！”经询问，这屋主人是瑞家仆妇金花。吴令休问金花：”这紫桂是你种的？”宝珠插话：”金花爱养花，这紫桂已有十几年了。”金花惊恐回答：”夫人命我种，海龟死了，我埋在花盆里做肥，哪知会生虫！”吴令休冷笑，捻起朱虱道：”此虫生于腐海之物，本身有毒却非致命。若用酒泡过，则凶猛异常，毒性倍增。你们没闻到酒气吗？浇花时水里掺了酒！”瑞六惊问：”为何只咬夫人？”吴令休指着夫人衣物：”你夫人的被褥、衣物甚至沐浴桶都熏了紫桂香，这才是朱虱专咬她的原因！”
瑞六脸色铁青，突然抓住金花摇晃：”贱人！我前妻也是你害死的！”金花突然狂笑：”是！鳌拜害我全家！你们逼我当奴才，打骂我如家常便饭！我要报仇！可惜你们体质不合，咬不死！”说着转身指向瑞六：”大人，民女有大案要报！他瑞六欺君之罪！他家闺女……”话未说完，瑞六突然掐住金喉。金花挣扎间甩出袖中朱虱，爬满瑞六。宝珠惊叫扑打，吴令休命衙差阻止已晚。瑞六武将出身，力大无穷，金花挣扎几下便气绝身亡。
案中案吴令休眉头紧锁，金花所言大案究竟为何？他看向瑞小姐，又见宝珠泪流满面，突然用满语喝问：”她非你亲娘，为何如此伤心？”宝珠脱口而出满语：”是她养大我的！”众人愕然。瑞六脸色煞白跪下。文涛惊问：”这是怎么回事？”吴令休笑道：”文千总，听老夫讲个故事就明白……”早年，满族贵胄瑞家有一独生女，许配汉人夫婿。满人崇尚汉风，贵族尤爱女子小脚。瑞家继母受仆妇蛊惑，逼女儿缠足。待一家之主出狱，女儿小脚已成，夫婿家来求亲。满清历代帝王严禁缠足，违者父兄极刑……文涛听出言外之意，颤抖着问：”大人的意思是，嫁给我的并非真妻？宝珠才是？岳父为避缠足事，使人代嫁？”吴令休笑道：”我仅是猜测。你母欲悔婚，这也是你岳父担忧的由来。宝珠眉心疤痕，想必为瞒天过海除掉’眉里珠’！如今父有危难，女儿情急暴露天性。”宝珠泪流满面道出实情：金花趁瑞六入狱，蛊惑继母为宝珠缠足。瑞六出狱后发现事已至此，为避罪责，欲将女儿远嫁，又找远房侄女顶替。宝珠以死抗争，最终以丫鬟身份陪嫁。
听完一切，文涛仍半信半疑。宝珠泪如雨下：”少年时匆匆一见，认定你是我终身依靠。为不牵连父亲，我……我每日只能自毁容貌。你从不多看，但能侍奉你，我愿隐姓埋名一辈子……”文涛痛哭拥抱宝珠。吴令休感慨万千，将案情如实奏明皇上。宝珠忠义感动圣心，皇上连赞满族奇女子。金花与继母已死，瑞六不知情，情急杀人可不重罪。吴令休斥责瑞六，赐宝珠厚礼，恢复身份为正室。谕旨传来，一家喜极而泣。文老夫人见宝珠为家族争光，也高兴起来，张罗婚事。宝珠第一件事却是剪掉裹脚布，面对受伤小脚发愁。文涛动情地说：”无论美丑，与你真情相比，都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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