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末年,一个寒冷的冬夜,浙江绍兴的一支戏班子受邀前往福建邵武二都村献艺。当晚演出的剧目是脍炙人口的《包公案》,戏台临时搭建在村口一座破败的祠堂之中。随着夜幕降临,祠堂内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戏台上悬挂着几盏明亮的汽灯,祠堂两侧的柱子旁挂着传统的灯笼,而戏台前的天井里,熊熊燃烧的松火把将十几副空棺材的轮廓映照得若隐若现,为演出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
当戏正式开场,锣鼓喧天,乐声悠扬,一位身材魁梧、身着黑龙袍的黑脸包公从台后缓缓走出。他迈着稳健的八字步,走到台中的案桌前坐定,猛地一拍惊堂木,威严地宣布:”升堂!”站在两侧的八名差役齐声高喊:”威——武——!”台后突然冲出一个披麻戴孝的女子,跪倒在案前,声泪俱下地喊冤:”包大人,民妇冤枉啊,求您做主!”包公目光如炬,沉声道:”有何冤屈,但说无妨!”女子哭诉道:”皇亲北霸天强抢我家良田,建造风水坟墓安葬其父,我家不从,他竟纠集一伙恶奴,活活将我丈夫打死!”包公怒不可遏,捋起长须,正气凛然地唱道:”狗胆包天的北霸天,青天白日敢行凶!不管你南霸天、东霸天、西霸天,都逃不过我包青天的法眼!”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旋风”呼啦啦”地刮向戏台,伴随着”喔——呜”的怪异哭声,祠堂内的灯火瞬间昏暗,屋顶的瓦片”霹雳吧啦”地接连掉落几块。人群顿时恐慌起来,有人惊叫:”鬼来了!”顿时,看戏的人群乱作一团,妇女儿童的哭喊声与男人们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纷纷夺路而逃。大多数演员从未经历过如此诡异的事件,吓得手脚冰凉,浑身起鸡皮疙瘩,躲在后台瑟瑟发抖。阴森恐怖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祠堂。
幸好,扮演包公的演员经验丰富,深知这是冤鬼作祟。只见他镇定自若地站在台中央,猛地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大胆冤魂,包公在此,休得胡闹!有何冤情,速速陈述!”话音未落,戏台下的一副棺材里突然喷出一团黑烟,”呼哧!呼哧”几声怪响,将天井里的松火把和台柱上的灯笼尽数吹灭,台上的汽灯也忽明忽暗。眨眼间,一个无头无脚的鬼影飘然出现在戏台案前,身上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尖声哭喊:”包公大人,民魂有冤,求您伸冤啊!”鬼影忽大忽小,”依哩阿拉”地呜咽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包公从怀中掏出一根写着”令”字的红竹签,朝鬼影掷去,威风凛凛地喝道:”令箭带路!”鬼影”叽哇!叽哇”地怪叫两声,化作一阵旋风卷起令箭,插在那口棺材上,黑烟随即钻入棺材下面的地里消失无踪。几个胆大的看戏人重新点燃了松火把和灯笼,演员们也心惊胆战地给汽灯添油续命。祠堂内再次灯火通明。然而,如此诡异之事,戏已无法继续,众人只好打着锣鼓乱闹到天亮。
次日清晨,有人将此事上报县衙。赵知县闻讯大惊,立即带人火速赶往村子查办。他问道:”那副插有令箭的棺材,可是谁家的?”有村民答道:”是邓大毛他们兄弟家的。”赵知县随即传唤地保将邓家三兄弟带到祠堂审问。不一会儿,三兄弟都到了现场,只见他们个个身形魁梧,二毛、三毛面相和善,而大毛则突眉暴眼,颇有几分土匪气。大毛不耐烦地问道:”叫我们有何事?有话快说,老子没空!”赵知县耐心地指着棺材问道:”这棺材是你家的吧?把它搬开,我要看看地下有什么。”大毛强作镇定地答道:”那不是我家的!”赵知县冷笑道:”哼,那又是谁家的?”三兄弟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赵知县当即命令衙役将棺材搬开,掘地三尺。很快,就挖出一副棺材。衙役将棺材抬到天井,打开棺盖,众人顿时惊骇不已:棺材里用棕衣包裹着一具约五岁左右的男尸,龇牙咧嘴,手脚被棕绳捆绑,双目凸出如死鱼之眼,令人毛骨悚然。赵知县用手指轻按尸体,发现皮肉尚有弹性,显然未完全腐烂。他眉头一皱,目光如刀般逼视三兄弟。二毛、三毛早已吓得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地求饶:”知县大人,这人是大毛杀的,是他用五十两银子雇我们抬到祠堂埋的,求大人饶命!”赵知县厉声喝道:”给我拿下邓大毛!”众衙役一拥而上,将大毛制服在地。赵知县继续训斥道:”人证物证俱在,还不从实招来!”大毛见事已败露,只得垂头丧气地供述了谋财害命的经过:十年前的一个风雪夜,一名体格强健的男子路过二都,在大毛家借宿。此人正是做棉被生意的江西商人阮老板,是大毛的江湖朋友。两人因习武相识,但阮老板武功更高。每次阮老板往返邵武建阳,都要在大毛家歇脚。那夜,阮老板从建阳收账回来,背着满满一包袱银元,足有一千两。因大雪封山,阮老板天色已晚,只得在大毛家借宿。大毛见阮老板背着一袋银子,便起了杀心。晚饭时,大毛让老婆做了几盘小菜,自己斟了一壶米酒,并在酒里下了蒙汗药。他先自饮了解药,再与阮老板对饮。约莫半个时辰后,阮老板药发,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而大毛因服了解药安然无恙。大毛用棕绳捆住阮老板的手脚,堵住他的嘴,然后叫来二毛、三毛帮忙。起初两个弟弟很害怕,不肯动手,大毛一边威逼一边利诱,每人给了五十两银子,三兄弟这才在风雪夜将阮老板拖到祠堂,打开他妻子的备用棺材,将尸体包裹后放入,盖上棺盖,在下面挖坑埋好,再用自己的棺材掩盖,最后清理现场,伪装得天衣无缝。
大毛以为此事做得滴水不漏,却没想到没过半年,他十五岁的儿子突然腹痛夭折,不久妻子也成了哑巴。更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十年后的今天,包公的一场戏,竟让冤魂显灵,使案情水落石出。赵知县命三兄弟在供词上画押,当场将三人打入大牢,等待上级发落。同时,赵知县奖赏了那位扮演包公的演员,称赞他”假戏真做,破获冤案,为民除害,堪称当代包公!”那位”包公”高兴地唱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举头三尺有神明,劝君莫做伤天害理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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