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婚下的师生情与父女暗涌

卢定军提着画箱,轻轻叩响了别墅的门。一位衣着朴素的女孩应声而开,她的脸上毫无笑意,这让卢定军有些意外。作为一名墙饰艺术家,他受大学老师张文冬之托为新购置的别墅进行装饰,便想到了自己的学生。张文冬热情地迎了出来,却突然对女孩冷言冷语:“还不快去倒茶!”女孩低着头,匆匆离去。卢定军不禁疑惑,一向温文尔雅的张老师为何会对她态度如此刻薄?

跟随老师走进书房,卢定军铺开图纸,两人一起讨论着围墙的色彩。片刻后,张老师突然提高声调:“茶还没好?怎么这么笨手笨脚?”女孩一路小跑着进来,茶壶里的水险些溅出。她将茶水放下后,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卢定军想劝劝老师,却见张老师突然皱眉,不耐烦地挥手:“还不快走?”女孩再次小跑着离开。张老师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是我女儿,小芯。”卢定军愣住了,他虽知道老师有个独生女,却不知为何如此厌恶她。

老师似乎察觉到他的疑问,摆手道:“记住,一定不要对她好。不要朝她笑。”卢定军满腹疑惑。午餐后,他去画墙饰,小芯走过来帮忙。她替他递刷子、送颜料,却始终沉默不语。卢定军画得疲惫时,坐下休息,看见小芯倚着墙打盹,便为她画了张素描。素描上的小芯极为美丽,却因鼻尖沾着白颜料、脸上涂着红粉而显得滑稽。小芯醒来后,看到素描,眼中闪过惊喜,但瞬间泪水便滚滚而落。卢定军一时不知所措,突然很想抱抱她。然而,没等他伸出手,小芯突然起身狂奔,像受惊的小鹿。张老师见状,大声叫卢定军拦住她,并强行将她按在椅子上。随后,老师用针筒给她注射了一针,小芯终于安静下来。

卢定军怔怔地看着老师喘着粗气,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师叹了口气:“我女儿有病,已十多年了。她每天只能生活在痛苦中,不能承受别人的关心和照顾。因为一开心,她就要跑个不停,若不注射镇静剂,就会一直跑到死。”卢定军愕然,问道:“这病难道没有办法治?”老师点点头:“我带她去过很多医院,但查不出病因。只好硬着心肠这样对她。因为她的病,妻子死后我一直未再婚。”卢定军默默看着老师,终于明白他脸上为何总带着忧郁。

卢定军在小芯家画了一个月的墙饰。这期间,他每每看到小芯忙碌却遭遇冷脸,都从心底感到几分心痛。墙饰完成后,小芯帮他收拾东西,送他出门。她清澈却忧伤的目光,让卢定军再次萌生拥抱她的冲动,他想安慰她,照顾她。回到家后,卢定军上网查找资料,发现一个名为“火焰”的网友发帖说自己的父亲刘立德也有类似怪病,无法容忍别人对他好,否则就会口吐白沫、跌倒在地。网友感到很孝顺,却无能为力。卢定军立即联系了“火焰”,得知刘立德近年病情加重。

放下电话,卢定军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突然,他停下脚步盯着墙上的山水画,想起支教同学曾讲过当地的风俗,或许可以带小芯去试试?再次拜访小芯家时,卢定军向张老师坦陈了自己的计划。张老师震惊道:“你想娶小芯?”卢定军面红耳赤,解释说听同学说蒙东有盲婚风俗,新婚当天将新人关在陌生房间一整夜,牵手走过黑暗路程后就能脱胎换骨,甚至有疯傻痴呆者治愈的传闻。他只说了前半段,后半段未提及,因为盲婚后两人需一生一世为夫妻。卢定军自己已想清楚,若小芯和老师同意,他真心想娶她。

张老师叹了口气:“若你们在一起,日子会非常艰难,对你深爱的人不得不冷酷,对自己也是折磨。”卢定军点点头,表示已考虑清楚。张老师叫来女儿,说卢定军要带她去一个地方,次日收拾行李出发。经过两天的颠簸,卢定军带着小芯抵达蒙东。途中,尽管他再三告诫自己不要对小芯好,但还是差点出事。半夜,小芯困倦,他小心为她盖上衣服、扇着蚊子,两分钟后小芯突然发狂,要跳车窗。他吓坏了,叫人按住她并注射镇定剂。

支教同学回城后,卢定军联系了村支书。为避免小芯与人接触,他为她戴了宽帽和面纱。村支书将他们带到村口一位老太家,老太和善,支书用方言与她交谈后离开。老太招待他们吃饭,收拾厢房给他们住。卢定军想询问盲婚时间,但老太似乎听不懂普通话,微笑不语。无奈之下,他决定先睡一晚,明天再说。躺在床上,他想起同学讲的事,心生忐忑。盲婚真的灵验吗?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睡着了,竟一觉睡到天亮。

听到鸡叫,他翻身起床,突然发现屋角竹床空荡荡的,小芯不见了。他急忙出门,看到一张字条:“灵泉县寿唐镇磷肥厂”。灵泉县在千里之外的山西。他询问老太,得知小芯早早就走了,说去办急事。他直接跑到村口,摩的司机说,戴面纱的女孩三小时前出山了。他雇摩的去汽车站,租车直奔火车站,再转车去灵泉县。途中,他不断拨打小芯电话,但始终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三天凌晨,他终于抵达寿唐镇,叫出租车直奔磷肥厂。司机好奇询问,原来这地方曾是红红火火的磷肥厂,现已废弃,听说闹鬼。他心一沉,闹鬼?小芯为何来此?凌晨两点,出租车停在废弃厂房前。他下车飞奔而去,边跑边喊:“小芯,小芯──”地上碎砖乱瓦遍布,他跌跌撞撞,站在厂房中央,四周十几间房子让他不知该去哪。突然,他听到远处传来微弱呻吟声,跑过去,来到一扇厚重的木门前。推开门,微弱光亮中,小芯被绑在铁管上,身边站着一个约七八岁的小女孩。他一把抓住女孩,惊恐地发现女孩的头竟是个骷髅!女孩吃吃笑着:“一命换一命,你留下,她离开。要不,你离开,她留下。”他咬咬牙:“我留下。”女孩诡异笑道:“好啊,你留下。”他微笑着看小芯,说:“我爱你。”这一句让小芯泪流满面,随即被解开绳子的她疯狂奔跑出门。他祈祷,她能碰到好心人拦住她……

他努力不去看骷髅女孩,女孩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道:“还有个伯伯,他也该来了。”果然,两分钟后,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进门,手里拿着花帽,看到骷髅不禁声泪俱下:“我,我来偿命了。”他感到被推了一掌,顿时昏了过去……

醒来后,他发现小芯仍在熟睡。老太笑着告诉他:“你们昨晚过了盲婚,善恶有报,一切都了结了。”他大惑不解,发现仍睡在先前的房子里,地上摆着排出奇怪图案的小石头,中间围着几个草人。难道一切都没发生过?“盲婚,解开心结,一生一世不会分离。”老太依旧笑容满面。这时,小芯也醒了,呆呆地看着他,突然趴到他肩上哭了起来。他用力抱住她,她竟不再发狂。她双手捂住脸,哭着说都想起来了。

十三年前,她七岁,去灵泉县姨妈家串亲戚,和邻家英子成朋友。某天偷偷去已停产化肥厂玩捉迷藏,一个醉酒男人冲进来抱起英子就走。小芯藏在化肥后,听到英子哭喊:“告诉我妈,告诉我妈──”她吓坏了,跑回姨妈家,因害怕责骂未吐露英子的事。当晚发高烧,昏迷数天。被父亲接回城后清醒,却脑中一片空白,再记不起英子。而英子,从此失踪……昨晚的骷髅正是英子,拿花帽的凶手是刘立德。他打电话给网友“火焰”,得知刘立德前两天去世了。问及是否在灵泉县待过,“火焰”说父亲曾当过化肥厂厂长。

安葬了英子,他牵着小芯的手。小芯仍不习惯微笑,但当问他是否能嫁给自己时,她笑了……

文章网址:https://www.gushiio.com/gushihui/guigushi/3280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