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大学毕业,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踏入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在一场热闹的人才招聘会上,我幸运地被南方一家企业相中。与我一同被吸纳的,还有一位名叫周的同龄人,我们的经历几乎如出一辙。
报到那天,公司老总亲自带领我们参观工厂。当我们走进一个车间时,他热情地欢迎我们加入,并宣布从今天起,我们将成为这个车间的工人。说着,他叫来车间主任,让我们分配具体工作。随后,老总转身离开,留下我和小周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车间主任已经递给我们每人一副手套,示意我们跟随工人一起去搬运铁块。
这是一家钢铁企业,我们所在的车间专门负责切割铁块。车间主任安排我们的任务,就是从堆积如山的铁块中搬运出来,再抬到切割机上进行加工。这难道就是我们这些大学毕业生要从事的工作吗?我们不禁感到疑惑和失落。就在我犹豫不决时,小周却果断地说了一句“干吧”,弯下腰开始搬运铁块。等我们加入进来,才真切地感受到铁块的沉重,远超想象。仅仅搬了几块,我们就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这一切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原本对工作的期待和欣喜,瞬间化为泡影。下班后,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车间,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抱怨着命运的不公。我向小周提议,立刻去找老总,询问为何要分配我们做搬运工。小周却沉思片刻,劝我说:“我们的简历老总已经很清楚,我们还是先干着吧,反正已经来了。”小周不愿冒险,我也只能暂时忍耐。从此,我们的工作地点就是这个车间,工作内容也只剩下搬运铁块。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心中的不满和不服越来越强烈。我开始憎恨这家企业,尤其是那位老总,认为他们并非真正需要人才,招我们来只是为了装点门面,做些表面功夫。想到这里,我顿时感到前途黯淡,自己的才华被埋没。我多次与小周交流,发泄着内心的苦闷。本以为他会与我一样愤愤不平,可他却始终平静地微笑着说:“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要想太多。我们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如果连简单的工作都做不好,我们也没有与企业谈条件的资本。”
渐渐地,我对小周这个人产生了反感。我觉得他缺乏闯劲和冲劲,习惯于随遇而安,逆来顺受,完全不像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一个月过去了,我正准备再次找老总争取机会,他却主动找上门来,宣布从第二天起,为我们调换新的岗位。我喜出望外,以为终于可以摆脱繁重的体力劳动。然而,所谓的“新岗位”不过是另一个车间,工作依然又脏又累。又过了一个月,老总再次安排我们进入另一个车间——那是企业最危险、最艰苦的穿钢车间。烈焰腾腾的炉子里,通红的钢条不断吐出,气浪灼人,充满惊险。我读了几年大学,到头来却要成为一名烧炉工,这简直让我不敢相信。此时,我做好了辞职的准备,只等实习期满,看看老总会如何安排我们。
按照合同规定,我和小周进入企业后,需要经过半年的实习期。我掰着指头,一天一天地计算着日子。终于,半年过去了。我长舒一口气,心想,对自己的磨练期总该结束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来通知我们离开炉前。一切依旧如常。我再也忍不住了,看小周还是不愿与公司谈判,我生气地吐出一句话:“没劲!”决定自己一个人去。走进老总办公室,老总问我:“有什么事吗?”我极力压抑着不满,将自己的意见提了出来。老总和颜悦色地问我:“那么你希望自己做什么工作呢?”我愣了愣,虽然对眼前的工作不满,但自己究竟能做什么,还真没有仔细想过。只好硬着头皮说:“至少,我不能总在车间里,干这么粗的活吧。”老总点了点头,一挥手说:“好吧,既然这样,你到质检科吧,担任质检员,怎么样?”我一听,心里暗暗高兴,不管怎样,我终于可以脱离钢炉,成为一名科室人员了。
就这样,我进入了质检科。一段时间后,我再去看小周,他依然留在钢炉前,与通红的火钢打交道,没有任何被调动的迹象。我几次怂恿他学学我,直接找老总提意见,但他总是微笑着,显得无所谓。我问他难道真的愿意一辈子做工人吗?他摊了摊手:“这不是挺好吗?你看我现在体质越来越强了。”虽然知道他这是开玩笑的话,但作为同来的大学毕业生,我替他感到冤枉,也对他很不满,认为这个人过于胆怯,连为自己争取权益的勇气都缺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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