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盛顿的硫磺岛战役纪念碑前,那年我带着学生们进行了一次难忘的旅行。这座纪念碑是世界上最大的青铜雕塑,灵感源自二战期间一张震撼人心的照片——六名美国士兵在硫磺岛的一座小山上插上了国旗。当我们走向纪念碑时,我注意到雕塑基座旁站着一个身影。经介绍,我们得知他叫詹姆士·布拉德利,正是雕塑中六位英雄之一的孩子。那个夜晚,他为我们讲述了这六位英雄的真实故事。
我叫詹姆士·布拉德利,这座雕塑里刻着我的父亲。最近我出版了一本书,登上了纽约畅销书排行榜第五位,讲述的就是这六个男孩的故事。第一个男孩哈罗·布莱克,战前是一名橄榄球运动员,他和队友们应召入伍成为海军陆战队员。离开橄榄球场后,他们开始玩一场名为“战争”的游戏,但这场游戏代价惨重。21岁的布莱克在战斗中壮烈牺牲,捧着自己血淋淋的内脏倒下。我并非想让大家感到不适,因为许多人站在雕塑下谈论战争的光荣,却忽略了这些年轻士兵的真实经历。他们大多只有十七八岁,战后从不与家人提及这段经历。第二个男孩雷内来自新罕布什尔州,年仅18岁。如果仔细观察照片,你会发现他头盔里的网织物里藏着女友的照片,他害怕照片被战火摧毁。
第三个男孩迈克被称为“老头儿”,当时24岁。他鼓舞士气时从不喊“为国家献出生命”,而是说:“照我说的做,然后我带你回家找妈妈。”硫磺岛战役的胜利,靠的不是一群男人,而是一群男孩。艾拉是印度裔,他是唯一活着离开硫磺岛的男孩。他和父亲一起走进白宫接受嘉奖,杜鲁门总统称赞他是国家英雄。但他反复说:“我们250个伙伴登岛,只回来27个,我怎么配当英雄?”战争的血腥场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借酒消愁,32岁便英年早逝。弗兰克林来自肯塔基州,是个爱恶作剧的家伙。他曾把两头牛拴在店铺楼上,喂它们泻药,结果牛在楼道里排泄了一整夜。19岁的弗兰克林牺牲时,他的母亲整夜疯狂尖叫,邻居们不堪其扰纷纷搬走。
我的父亲约翰·布拉德利于1994年去世。他从不接受采访,当媒体打电话来询问时,他总是说:“我父亲不在家,他去加拿大钓鱼了。”其实他从未去过加拿大,只是不愿与媒体打交道。父亲从不把自己当英雄,因为他更了解那段历史。他曾是战地医生,照料过两百多名受伤的伙伴。由于药品匮乏,战士们痛得打滚呼喊。上小学三年级时,老师说我的父亲是英雄。我回家告诉父亲,他说:“我希望你铭记没有机会回来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这就是六个男孩的故事,三人牺牲,三人幸存。海军陆战队共有7000名士兵永远长眠在硫磺岛上。
那天站在雕塑下,我和学生们还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细节。如果仔细数雕塑中紧握旗杆的男孩儿的手,你会发现竟然有13只!有人曾问雕塑的作者为什么多了一只手,他回答说:“第13只是上帝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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