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我购置了新房,迫不及待地想要为它装上一扇坚固的防盗门。防盗门专卖店的老板亲自送货上门,安装工人也已安排妥当,只待将这扇庞然大物搬上楼进行安装。我正琢磨着如何搬运这扇沉重的防盗门时,一位头发花白、身材瘦小的老民工早已守候在一旁,跃跃欲试。老板上前询问:“背到三楼是多少?”老民工干脆利落地回答:“不还价,不论楼层高低都是10元。”安装工见这活计似乎轻松又能赚得盆满钵满,便插嘴道:“您这把年纪该安享晚年了,背防盗门还是我来吧。”老板却摇摇头:“我雇电动车将防盗门从店里拉到这里才花5元钱,就这么背一下10元也太好赚了,都别争了,这钱我自己赚!”老民工不服气地反驳:“你们背不上去的,这几幢楼的防盗门都是我背的。”老板有些不悦:“你别唬我,我卖了多年的防盗门,好背不好背还会不知道?”老民工还想再说什么,但见老板执意要亲自上阵,便笑了笑走开了。这里是新开发的小区,家家户户都在叮叮当当搞装修,有的是防盗门背的活儿等着他。
老板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戴上手套,在我和安装工的协助下,将防盗门稳稳背起,向前走去。然而,上台阶时却遇到了麻烦,防盗门的顶端不断磕碰到天花板。老板将腰身前倾,防盗门顶端随之降低,天花板总算避开了,但腰弯得太低,只能顾脚下,一不留神前端撞到了墙,不仅墙面碰坏了,还差点摔跤。原来,每上半层楼就有一面墙挡着,楼道还是180度转弯后再向上,真是步步惊心。我和安装工连忙上前扶住防盗门,老板一步步退了下来,放倒防盗门休息。他满头大汗,西服被磨得皱巴巴,一脸狼狈相。
安装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背起防盗门上了台阶,顶端没有碰到天花板,也不用担心撞墙,但不是左边磕碰到楼梯扶手,就是右侧碰到墙壁,几下下来,已是气喘吁吁,力不能支,也退了下来。休息片刻后,老板和安装工商量好搬楼费对半分,再次抬着防盗门上台阶。老板抬后端,使劲将防盗门托高,安装工抬前端,使劲弯腰将防盗门放低,以保持平衡,但要抬高脚跟倒退着上台阶。每上一级台阶,两人都得咬紧牙关,脖子上青筋暴突。就连旁观的我,看着也出了一身大汗。好不容易上了半层楼,却因转弯,防盗门前后端被两堵相垂直的墙壁夹住,中端被楼道扶手死死顶住,前进不得,后退不能。
老板抹着汗苦笑着说:“这个钱看来是不能赚的。”这时,老民工背完另一户的防盗门下楼,出现在一筹莫展的老板和安装工面前。他轻松地将防盗门扶正靠在墙上,背往防盗门上一凑,双手往防盗门两侧一抓,防盗门就像被磁铁吸引一样牢牢黏在他背上,钢铁庞然大物也变得轻如鸿毛。他腰身稍作右侧和前弓,背上的防盗门就侧斜前倾到一定角度,大大缩小了竖截面和前后端的水平长度,上台阶、急转弯,绰绰有余;步子稳,气不急,轻松自如;蹬蹬蹬,几下就到了三楼。老板奉上工钱,好奇地问:“这事到了您手上怎么就这么容易呢?”老民工不无炫耀地说:“先要找到背点,背点偏高偏低偏右偏左一点点,人就相当吃力,再要给侧斜前倾找好合适的角度,角度合适了,防盗门上下前后左右都不磕碰了;我原先给人家挑砂石,现在专背防盗门,这一片楼的防盗门都是我背的。”
我插嘴问:“你把最紧要的东西说出去了,就不怕别人抢了你的饭碗吗?”老民工爽朗大笑:“刚才你也看到了,我这饭碗人家是抢不去的,背防盗门看似简单,好像人人都能背,其实不然,我虽然年纪大,这一片楼也只有我才背得上去。”这是10年前的事。10年来,我常想,职场中人何以能拥有一个别人抢不去的饭碗?何以将像背防盗门这样简单而普通的工作做成人人羡慕的金饭碗?其实,任何工作任何职位都是有一个背点和角度,关键是要找准我们各自的背点和角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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