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大西门外,隐藏着一排别具风情的馆子,而回香阁则静静地坐落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这家店由一对韩国夫妇经营,据说韩国丈夫的韩式料理做得极为地道,而妻子更是拥有令人惊艳的美丽容颜。因此,尽管店面不大,但价格却相对高昂。平日里,这里多是留学生和北大教授光顾,普通学生往往望而却步,不敢轻易踏入。
然而,偶尔也会有像我这样头脑发热的学生,勇敢地走进回香阁。我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小慕——外文系的系花,也是我暗恋了四年的女孩。外文系的女孩个个冰雪聪明,一顿毫无理由的奢华晚餐,或许就足以暗示一个学兄的心思。我本无意开花结果,但小慕的存在,却让我无法自控。
回香阁果然与众不同,小而安静,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精致。餐巾雪白,碗碟杯盏通明透亮,洁净得令人心旷神怡。在前台接待的女子显然就是老板娘,她身着紫色韩式长裙,裙上隐约绣着褐色小花,襟间系着大红蝴蝶结,衬着她素白的脸庞,美得惊心动魄。
但更让我心潮澎湃的,是女招待递过来的菜单。匆匆一瞥,我的手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天哪!所有菜价都在三十元以上,这价格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虽然我早有准备,但面对如此高昂的价目,心中仍不禁感到一阵压力。口袋里只有不到二百块钱,是我下半个月的伙食费。我之所以全部带来,并非想要倾囊相助,只是想显得大方些,以免在小慕面前失了面子。然而,面子和金钱总是难以两全,这是身为男人的无奈。
此时,菜单就握在我的手中。我低头仔细地翻阅着,心思却全不在花团锦簇的菜名上,而是在飞快地计算着价格。店里有冷气,但我依然满面通红,汗珠不断滑落。小慕端庄地坐在对面,但我无需抬头,也能感受到她流转的眼波一定斜斜地扫过了临窗的那张桌子。那里有一对留学生情侣,桌上摆满了各式美食,那排场,在进来时我就已经注意到了。
点什么呢?我胡乱地点了几个菜,反正都没吃过,又有什么区别呢?至于酒,是小慕提议的,喝干红吧,她说干红美容。小慕的话,我听得断断续续,只一心一意地在后悔,后悔走进了回香阁,后悔没有多借些钱来。
老板娘就是在此时出现的,她带着韩国女子特有的温婉笑容。虽然汉语说得不太流利,但加上手势,我和小慕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干红酒很烈,学生不宜多喝,两杯就够了;菜也不用点太多,来两份小牛排就好。她们店里的牛排非常有名,而且今天是她的生日,每位顾客都能得到一份免费赠送的小菜。最后,老板娘微微侧倾着头,笑吟吟地问我们:这样可以吗?
何止可以,我简直欢天喜地。真是行到水穷处,却见百花媚。我和小慕的话题聊得很远,从校园初识到临别的心情。我偶尔抬头看看前台,总能碰上老板娘温柔的笑容。多么美丽的韩国女人啊!
买单时,小慕去门外等我。老板娘找零,看着玻璃门外小慕的背影赞叹道:你恋人好漂亮啊!突然又调皮地拍拍自己的脸对着我说:男人的脸皮,很薄的,在恋人面前伤不起。留在老板娘唇边的笑意意味深长,仿佛我们刚刚共同密谋了一件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
一时我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原来,老板娘之所以不让我们喝太多干红,并非真的担心我们醉酒;之所以不让我们点太多菜,也并非真的觉得奢侈(那些留学生不也点了一桌菜吗?)。只是因为她看出了我的窘境,看出了我的惊慌和为难,所以才出手相助,才有了老板娘的“生日”。做酒店生意的,每日阅客无数,看人或许都是火眼金睛。
本该遭受难堪的场合,却逃过了难堪,拯救我逃过此劫的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韩国女人。她的善良和智慧,让我至今仍心怀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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