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中法厄同的故事,宛如一幅辉煌而悲怆的画卷,在璀璨的星空下缓缓展开。太阳神福玻斯的宫殿,宛如天宫缩影,以华美的圆柱支撑着穹顶,黄金与宝石镶嵌其间,闪烁着永恒的光芒。飞檐上嵌着雪白的象牙,两扇银质大门雕琢着精美花纹与神像,诉说着人间无数古老传说。这一天,福玻斯的儿子法厄同怀着忐忑的心情,踏入了这座神圣的殿堂,他渴望与父亲对话,却因父亲身上炙人的热光而不敢靠得太近。
福玻斯身着古铜色衣裳,端坐于绿宝石镶嵌的宝座之上,文武随从分列左右。一边是日、月、年、世纪诸神,另一边则是四季神:春神娇艳明媚,颈戴花项链;夏神目光炯炯,披着金黄麦穗衣;秋神仪态万方,手捧芬芳葡萄;冬神寒气逼人,白发如雪彰显智慧。福玻斯正襟危坐,目光深邃如海,突然间,儿子出现在眼前,天地间威武的仪仗让法厄同暗自惊叹。
“什么风把你吹到父亲的宫殿来,我的孩子?”福玻斯亲切地问道。法厄同恭敬地回答:”尊敬的父亲,大地上有人嘲笑我,谩骂我的母亲克吕墨涅,说我并非天国子孙,而是杂种野男人。因此我请求父亲赐予凭证,证明我是您的儿子。”福玻斯收敛万丈光芒,示意儿子走近,拥抱着他说:”我的孩子,你的母亲早已告诉你真相,我绝不会否认你是我的儿子。为了消除你的怀疑,你想要什么礼物?我指着冥河发誓,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法厄同迫不及待地说:”请让我驾驶您的太阳车一天!”太阳神闻言惊恐万分,脸上流露出后悔的神色,连连摇头:”哦,我的孩子,我如果能够收回诺言该多好啊!你的要求远远超出了你的力量。你年纪轻轻,又是人类,怎能驾驭这烈焰飞驰的车驾?我的车经过陡峻山路,即使早晨马匹精力充沛,拉车也异常艰难。旅程中点在高高的天上,我到达时仍感到头晕目眩。俯视大地时,辽阔的海洋与陆地让我双腿发颤。过了中点后,道路急转直下,必须牢牢抓住缰绳。就连等待我的海洋女神也常担心我会坠入海底。天在旋转,我必须竭力保持与它平行,你如何能驾驭?趁现在还来得及,放弃你的愿望吧。你可以重新提出要求,从天地间一切财富中挑选一样。我指着冥河起誓,你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然而法厄同固执己见,福玻斯已立下神圣誓言,他不得不拉着儿子的手走向太阳车。这辆车轴、车辕与车轮皆由黄金打造,辐条是银的,辔头镶嵌着闪亮宝石。法厄同对太阳车的精美工艺赞叹不已。不知不觉中,天已破晓,东方露出朝霞,星星隐没,新月消失在西方天际。福玻斯命令时光女神套马,女神们从豪华马槽牵出喷吐火焰的马匹,它们已喂饱长生不老的饲料。父亲用圣膏涂抹儿子的面颊,戴上光芒万丈的太阳帽,不断叹息地警告:”孩子,千万不要使用鞭子,但要紧紧抓住缰绳。马会自己飞奔,你要控制它们,使它们跑慢些。不能过分弯腰,否则地面会烈焰腾腾;也不能站得太高,当心烧焦天空。上去吧,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抓住缰绳!或者——可爱的儿子,现在还来得及重新考虑,抛弃你的妄想,把车子交给我,使光明继续照耀大地!”
这个年轻人仿佛没有听到父亲的话,嗖地跳上车子,兴冲冲地抓住缰绳,朝着忧心忡忡的父亲点点头,表示由衷感谢。四匹有翼马嘶鸣着,灼热的呼吸喷出火花,马蹄踩动,法厄同让马儿拉着车即将启程。外祖母忒提斯走上前来,她不知道外孙的命运,亲自打开两扇大门。世界广阔的空间展现在眼前,马匹踏上征程,飞速向前,冲破拂晓的雾霭。
马匹似乎意识到今天驾驭它们的是另一个人,因为套在颈间的辔具比平日轻了许多,太阳车在空中颠簸摇晃,像是一辆空车。后来马匹察觉到情况异常,离开了平日的故道,任性地奔突起来。法厄同颠上颠下,感到一阵颤栗,失去了主张,不知道朝哪一边拉绳,也找不到原来的道路,更无法控制撒野奔驰的马匹。偶尔朝下张望时,看见一望无际的大地展现在眼前,他紧张得脸色发白,双膝颤抖。回过头去,看到自己已走了很长一段路程,前方路途更远。他手足无措,呆呆看着远方,双手抓住缰绳,既不敢放松,也不敢过分拉紧。他想吆喝马匹,却不知道它们的名字。惊慌之余,他看到星星散布在空中,奇异而可怕的形状如同魔鬼,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松掉了手中的缰绳。
马匹拉动太阳车越过了天空最高点,开始往下滑行。它们高兴得索性离开了原有道路,漫无边际地在陌生空中乱跑,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有时几乎触到高空恒星,有时几乎坠入邻近半空。它们掠过云层,云彩被烧烤得直冒白烟。后来,马儿又漫不经心地拉着车,差点撞在一座高山顶上。
大地受尽炙烤,因灼热而龟裂,水分全蒸发。田里几乎冒出火花,草原干枯,森林起火。大火蔓延到广阔平原,庄稼烧毁,耕地成了一片沙漠,无数城市冒着浓烟,农村烧成灰烬,农民被烤得焦头烂额。山丘和树林烈焰腾腾。据说,黑人的皮肤就是那时变成黑色的。河川翻滚着热水,可怕地溯流而上,直到源头,河川都干涸了。大海在急剧地凝缩,从前是湖泊的地方,现在成了干巴巴的沙砾。
法厄同看到世界各地都在冒火,热浪滚滚,他自己也感到炎热难忍。每一次呼吸好像是从滚热的大烟囱里冒出来似的。他感到脚下的车子像是一座燃烧的火炉。浓烟、热气把他包围住,从地面上爆裂开来的灰石从四面八方朝他袭来。最后他支持不住了,马和车完全失去了控制。乱窜的烈焰烧着了他的头发,他一头扑倒,从豪华的太阳车里跌落下去。可怜的法厄同如同燃烧着的一团火球,在空中激旋而下。最后,他远离了他的家园,广阔的埃利达努斯河接受了他,埋葬了他的遗体。
福玻斯目睹了这悲惨的情景,他抱住头,陷于深深的悲哀之中。水泉女神那伊阿得斯同情这位遭难的年轻人,埋葬了他。可怜他的尸体被烧得残缺不全。绝望的母亲克吕墨涅与她的女儿赫利阿得斯(又叫法厄同尼腾)抱头痛哭。她们一连哭了四个月,最后温柔的妹妹变成了白杨树。她们的眼泪成了晶莹的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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