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感到生活已无法继续。她独自坐在医院走廊上,头顶惨白的天花板灯光冰冷刺骨。尽管已是春日,她却寒意彻骨。随手拿起一张报纸,一个新词”黄昏散”跃入眼帘——现代夫妻难白头,即便忍耐到晚年,也可能分道扬镳。秦凤粗糙的手抚过不再年轻的脸庞,心更沉了。连黄昏都散,这世道还有何天长地久?照此说来,她和陆沉若离婚,倒算是对自己负责。病榻上的母亲不知女儿的心思,半个月来女婿从未露面,老太太虽身体不适,却已察觉不对。看着女儿终日愁云惨淡,老太太忍不住询问家事。秦凤含糊应对,转身后眼眶发热。如何告知病中母亲自己要离婚?又如何解释让陆沉顶替照顾母亲却遭无情拒绝?寒心,彻骨的寒心。更让她震惊的是,若非突发事件,她还以为他们是恩爱夫妻。大前天深夜,秦凤在医院疲惫不堪,大哥又感冒,她随手推了客厅看电视的陆沉:”今晚你去医院照顾我妈吧,她不用大小便,只需看着输液。”陆沉沉默,秦凤以为默许,转身去拿他的外衣。外衣递到眼前,陆沉却说:”今晚还有酒局。”秦凤声音陡然拔高:”不喝你能死啊?家里出这么大事,你倒没事人似的!”陆沉头也不抬:”我本来没事,你家的事关我何事。”秦凤几乎要爆发:”陆沉,你……”陆沉目光冰冷:”我妈病时,你说过你是姓秦的女儿,与陆家无关。如今,我是姓陆的儿子,与你秦家也毫无关系。”说完,如兔子般消失在空荡客厅。泪水夺眶而出,她竟不知三年前一句气话,会在此刻被陆沉狠狠还击。都说妇人最毒,陆沉的心竟比妇人更狠。为一句微不足道的话,他竟记恨三年。而她,说完便忘,若非母亲病重,仍会死心塌地。此刻,她如农夫怀揣毒蛇,误信婚姻是金玉良缘。
陆沉说到做到,15天未去医院。秦凤和大哥疲于奔命,家中男人却逍遥自在。她的心冷到极点。她没错。当初婆婆病重,陆沉出钱出力,她毫无怨言。后知老太太将全部积蓄给小叔子,她虽不悦,更在意的是家庭地位。唠叨几句,陆沉竟如吃枪药般爆发:”我妈快不行了,还钱钱钱的。”秦凤反唇相讥:”你这样的妈,死了和活着有啥区别。”陆沉怒极推她,转身去医院。当晚,陆沉来电:”妈妈不行了,快来。”秦凤脱口而出:”不行就死了吧,我是姓秦的女儿,与陆家无关。”话未说完,电话被摔碎。次日,婆婆真的离世。得知消息时,秦凤心突跳一下,隐约愧疚,但面对陆家人仍嘴硬。丧礼上,陆沉几乎无视她,她亦以牙还牙,却仍操持一切。小叔子送钱,她推回,见其姿态,前嫌尽释。陆沉依旧冷淡,她以为他悲伤,却不知他记恨着三年前的气话。婆婆去世三年,她以为风平浪静,却不知陆沉始终未忘。
看着病中的母亲,秦凤回忆起这些年陆沉的冷漠。结婚十二年,他享受最好的,她承担所有,却从未一句感激。刚结婚时甜言蜜语,后来当她是空气。生孩子时,其他丈夫心疼妻子,陆沉却只顾抱着儿子。如今想来,若非儿子,他早抛弃她。恨陆沉,更恨自己傻。这个男人一无是处,她却鞍前马后多年,到头来落得一身不是。离婚!她心无比坚定。几天后,母亲好转,她偷偷去律师事务所咨询。房子平分,孩子按意愿选择监护人。律师建议慎重,单亲家庭可能影响孩子成长。想到儿子,她犹豫了。
大哥来电,说陆沉买了水果正往医院。原来大哥去劝说了。叮嘱她别摔脸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挂了电话,秦凤拭泪望向医院大门。她曾只知感情要经营,却不知婚姻中暗伤如此可怕。大哥说得对,幸福需要付出,更需要避免留下无法弥补的伤害。看着母亲熟睡的脸,她突然愧疚,想起婆婆。她第一次迫切意识到,必须向陆沉道歉。正想着,陆沉推门而入。他未看秦凤,只关心母亲病情,解释自己迟到原因。老太太笑眯眯看着他,目光似乎洞悉一切。秦凤心中充满感激。前一秒绝望,此刻却因他的照顾而温暖。她看到了丈夫的宽容和诚意。
回家后,秦凤精心准备晚餐。儿子补习班期间,她要”疗伤”。轻声说出”亲爱的”,她羞涩却坚定:”对不起,当年妈妈去世时,我只是赌气;对不起,没想到这事伤害你这么大……”陆沉打断:”当年你还钱给弟弟时,我就知道你不为钱,但没道歉。妈妈住院,我狠心不去,其实也过意不去,只是想报复你。现在扯平了。”停顿片刻,他加了一句:”亲爱的。”秦凤泪如雨下,悔恨、感动、庆幸交织。她终于看清丈夫的暗伤,失而复得的幸福让她无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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