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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她时,正值一片恍若仙境的幽境。他和几位友人正穿越群山,试图从一个小镇跋涉至另一个。作为户外运动爱好者,他们斥资数千购置装备,搭乘数千元的航班抵达这片偏远山区,却宁愿舍弃仅需二十元的大巴,背着沉重的行囊,徒步前往一个村庄赏景。十几人沿着溪流与野花间鱼贯而行,有的队员在青山绿水间不时发出惊叹,有的则背着毫无必要的重物挑战体能极限。突然,他脚下一滑,身体向右侧倾倒。右侧是一条小溪,他尚未反应过来,便跌入水中。队员们七手八脚将他拖上岸,德国产的背包和美国产的冲锋衣展现出与价格相符的防水性能,英国产的登山鞋也尽职地保护了他的双脚。然而,右腿的膝关节却莫名受伤,短短十几分钟内便红肿不堪。他们的穿越计划仍需一天时间完成,而公路尚有三个小时的徒步路程。就在这时,她出现了,蓝布白花的头巾,淡粉色的粗布衣衫,背着竹篓,宛如一朵素雅的山花,绽放在他们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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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以养伤为由,在她家中住了整整一周。那是一栋掩映在绿树间的房子,院中矗立着一棵大树,门口卧着一条温顺的大狗,树下摆着一张桌面为未经雕琢巨石的长桌,石上天然花纹虽不绚丽却大气磅礴。那天她说父亲下午会回家,可用摩托车送他去赶公路上的最后一班大巴。他谢绝了几个友人陪伴的提议,决定独自等候女孩的父亲到来。然而,他改变了主意,选择在那里度过整个假期。他整日坐在院子里,面向峡谷而坐,可以看见峡谷中的一条河流,飞过的大鸟,以及云彩在对面山峦上投下的变幻光影。她的母亲是一位和蔼的妇人,擅长制作香气四溢的熏肉,将瓜果制成脆脆的零食;她的父亲每晚傍晚才归家,他和她父亲虽语言不通,却常一起饮酒,用手势聊天,她偶尔充当翻译;他和她年幼的小弟下棋,那是个喜欢思考的孩子,两人如仙风道骨的老者般在山风中沉思;她从远处寻来奇特的野草,捣碎后敷在他的膝盖上,他将云南白药藏在背包最深处,生怕她看见。
7天后,他准备离开。告别的时刻,他坦白告诉她自己爱她。他握住她的手,她挣脱开来,低着头,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他真的爱上了她,却从未想过她会千里迢迢来到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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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她安排了离寓所不远的一家宾馆,教她如何使用房间内的设施。她安静地聆听,十分认真。临行前,她说:“你明天带我去买衣服吧,我不想自己和这座城市不一样。”他明白,她是位简单的女孩,需要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结果。第二天,他带她去了以前常带女友们去的那条街道。一夜之间,她脸上的欣喜与新鲜感消失殆尽,仿佛在完成任务般,认真得有些严肃。她用丝质内衣衬起身体的凹凸,合体的长裤与衬衣显出修长的身材,质感的外套烘托出从容的气质。当她最后从一位日本理发师手中走出时,已蜕变为一位都市丽人,却因脸上纯真的表情而别具韵味。接着,他和她参加了朋友举办的一个派对,地点在最炫的酒吧。他满脸炫耀地带着她来到一群都市俊男靓女中,她明亮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如锐利的光芒,拘谨的笑容在或淡漠或疯狂的男女中显得格外鲜亮。派对上,他的朋友陈认出了她,曾与他一同参加那次野外穿越。陈将他拉到一旁,骂他无耻。他本该得意地一笑,说这是自己的事,谁也管不着,再用诡秘的玩笑暗示她的美妙。但这次,他竟语无伦次地解释,反复向陈发誓他们之间的纯洁。他说这话时,目光穿过人群找到了她,她正不知所措地应付着拥挤的人潮、酒水、吵闹的音乐与变幻的灯光。他和她在派对的一角坐了整整一个晚上,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她告诉他她喜欢这里。他心中渐渐涌起一股悲哀,眼看着她即将成为千篇一律的丽人中的一员。在回宾馆的路上,他问她是否想在这座城市找份工作?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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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她介绍到一个朋友的广告公司工作,并在寓所旁租了一套公寓给她。她迅速适应了工作,每天穿着高跟鞋挤公交车,从不抱怨漫长的旅途,堵车时安静地玩手机上的贪食蛇游戏。不久后,她便能独自逛街买漂亮衣服、上美容院,也能在派对上优雅地端着酒讨论小资话题,还能记住西餐宴会上的繁文缛节。日子渐渐平淡,她那曾让他惊叹的纯真也如沉入水底的石头,激起的涟漪已不复存在。他总在同事或朋友面前这样介绍她:“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只不过最初的骄傲已慢慢消退,像是机械性地重复梦中的咒语。大约一个月后,他看着她娴熟地用刀叉将小块的牛肉送进涂着淡粉色口红的小嘴里,他叹了口气。她突然停了下来,沉默片刻后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他立刻愣住,说了一句最混蛋的话:“我好像没向你求过婚吧。”话出口想后悔也来不及了,他看见她的眼睛渐渐湿润,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银质的刀叉互相撞击着跌落在白色餐盘上,一只装满纯净水的透明玻璃杯被打翻,水溅到她的衣服上。任凭水在粉红色桌布上蔓延,又一滴滴掉到地上,他们都没有动;沉默中只有她压抑的啜泣和他欲言又止的叹息。相持许久,她终于站起来,走了。他独自坐了一会儿,埋了单,开车独自回寓所。一路上有说不出的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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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没有她的消息,他也没有去找她。他已经帮她在这座繁华的城市立足,对于从偏远山区出来的她来说,应该知足了。几天后,他收到了她的一封信。“其实,我畏惧和讨厌这座城市,一切都是因为你,才逼自己适应关于这座城市的一切:束缚的华装,难吃的西餐,吵闹的酒吧,不自由的工作。我以为这样就能和你在一起。”她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爱他。当她认为他不会要她时,就选择了离开。人和人的外表可以相同,但心是不一样的。他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却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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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PS上的小箭头渐渐靠近那个小圆圈,他给那个小圆圈取的名字是“pretty”。他再次看见了绿树间的那个古朴朴实的屋顶,门口那条大狗必然还认得他,树荫下石头桌子的花纹必然还在。他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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