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妻子相伴六十余载,自1947年相识至今,已走过人生四分之三的岁月。她离世的消息如晴天霹雳,悲痛之情难以言表。然而今天,当我回望我们共同走过的风雨历程,心中涌起的却是无尽的感激与敬意。在那些静谧的午后,我们总爱依偎着回忆往昔,那些幸福的瞬间仿佛就在昨天。每当生命迎来重要转折,命运似乎总是格外眷顾我们。
1946年,我还是个辍学无业的年轻人,对未来茫然无措。她的父母对我这突然闯入的准女婿百般不看好,唯独她坚定地相信我。在那个年代,我们许下了相守一生的诺言。我决定远赴英国攻读法律,她则四处奔波争取珍贵的女皇奖学金。我乘船远航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等她学成归来。若她未能如愿,便要独自等待三年。1947年6月,命运终于垂青,她获得奖学金并于同年10月启程。在异国他乡的日子里,我们相互扶持,渐渐改变着彼此的习惯与认知。不久后,我们迎来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在她的悉心教导下,孩子们成长为知书达理、懂得感恩的人,从未因父亲是总理而仗势欺人。她深知语言的重要性,将三个孩子全部送入华文幼稚园,同时确保他们在家里精通英文和马来文。这份远见卓识,让孩子们在多元文化的环境中从容成长。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我们从不因金钱或教育问题争执,收入与资产始终平均分配。她是我的知己,也是我灵魂的伴侣。
她的生活充满诗意,简单而纯粹。黄昏时分,我们常在总统府花园漫步,我挥杆高尔夫球放松身心,她则享受着片刻宁静。有了孙辈后,她带着他们到府内池塘喂鱼赏天鹅,然后我们一起游泳。她曾协助我起草人民行动党的党章,在我第一次竞选丹戎巴葛议员时,她敏锐地察觉到新伙伴的疑点,那句”提防那个人”的警告最终被证明无比正确。她拥有超乎常人的识人能力。
2008年5月12日,第二次中风无情地击中了她。左眼失明后,她用一把尺子辅助阅读,却依然坚持傍晚游泳。她带着孙辈出国旅行,中风后依然保持着惊人的活力。她与家人老友保持着密切联系,听着珍藏的音乐CD,甚至幽默地将生活划分为”中风前”和”中风后”,就像”公元前”与”公元后”。
2008年6月24日,右脑再次出血,药物与手术已无力回天。7月3日,我将她接回家中,医生说她时日无多。然而她却奇迹般地清醒了两年零三个月,用这段时间让我们逐渐接受现实。她郑重嘱咐孩子将我们的骨灰合葬,就像生前永不分离。最后两年,她虽卧床不起、无法言语,却每晚都要我坐在身边,听我讲述今日见闻,念诵她钟爱的诗歌。
六十三年的相濡以沫,我珍藏了无数珍贵回忆。没有她,我将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她为家庭奉献了一生,在我需要时永远给予支持。她用温暖和智慧书写了不平凡的人生,这应该成为我终生的慰藉。但此刻,离别之痛仍让我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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