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石的一生跌宕起伏,充满传奇色彩。他曾为守护父亲的画作而入狱十年,平反后却又因中风导致右半身瘫痪。在这五十余载的风雨历程中,夫人王汝瑜始终不离不弃,不仅支撑他走过人生低谷,更助其开创”左笔传奇”,在中国人物画领域树立起独特的艺术风格。一幅”美女图”,见证了一段跨越时代的爱情佳话。
今年83岁的傅小石,25岁那年被打成右派,被调至南京中山陵藏经楼从事体力劳动。1961年,年轻貌美的王汝瑜被分配到同一单位工作。报到当天,她因迷路向门口清扫卫生的傅小石问路。这位举止儒雅的小伙子给王汝瑜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她得知,此人竟是名满京城的画家傅抱石之子傅小石。两人的爱情故事简单而甜蜜,在闲暇的周末,他们常结伴出游,或是在公园草坪上畅谈,或是在玄武湖上泛舟。王汝瑜还会即兴演唱越剧,婉转的歌声随风飘荡,深深打动了傅小石的心。终于有一天,傅小石鼓起勇气,深情地搂住王汝瑜:”我要娶你!”王汝瑜心跳加速,沉默片刻后轻轻挣脱他的手,叹息道:”小石,你了解我吗?”最终,王汝瑜向傅小石敞开心扉,讲述了自己那段失败的婚姻。原来,出身名门的她曾与一位历史老师结婚,育有一个孩子,但最终以离婚收场。离婚后,她始终不敢再触碰爱情,更畏惧婚姻的束缚。为消除王汝瑜的顾虑,傅小石提议让她带孩子来见见。一天值班时,王汝瑜带着3岁的儿子晓农前来。南京的冬天寒风刺骨,孩子冻得瑟瑟发抖。傅小石温柔地招呼:”来叔叔怀里吧,就不冷了。”见孩子犹豫,他又提议:”叔叔给你画只老虎好不好?”小家伙最终依偎在他怀里,兴奋地要求画老虎。这幅温馨的画面让王汝瑜彻底打消了顾虑,她看到了这个男人内心深处的善良与包容。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即便父亲傅抱石是享誉全国的画家,傅小石的生活依然艰辛。没有新房,两人在亲友帮助下,在中央门觅得一处居所。婚礼没有鲜花和烛光,一张旧床、一个蜂窝煤炉、一块破砧板和两颗依偎的心,构筑了这个温暖的家。生活渐稳后,傅小石提议将晓农接来同住。聪慧的晓农很快与这位”傅爸爸”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不久,他们的女儿傅小红也来到这个世界。然而,平静的生活很快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打破。在”文革”期间,傅小石为保护父亲的400多幅画作,被诬陷意图叛国投敌,最终被判刑十年。
狱中岁月,夫妻二人饱受相思之苦。居委会多次找到王汝瑜施压:”你必须和傅小石离婚!”甚至威胁要强行让她搬家。面对这些压力,王汝瑜始终坚守,最终被调离教师岗位,派去挖防空洞。从拿粉笔到抡铁锹,长期从事脑力劳动的她难以适应繁重的体力劳动,也因此落下了腰肌劳损的病根。下班后,王汝瑜拖着疲惫的身躯赶到医院,却看到已经认不出自己的傅小石不停打嗝。鼓楼医院院长对她说:”情况不妙,您做好后事准备吧。”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让王汝瑜再次陷入绝望。不甘心的她将丈夫转至江苏省工人医院,请脑外科专家连夜手术。手术虽救回了生命,却留下了右半身偏瘫的后遗症,傅小石只剩左手能动,且口齿不清。
“三分治疗,七分护理”。为照顾丈夫,王汝瑜在1980年申请病退,从此承担起”护士”的重任。在妻子的悉心照料下,傅小石久卧病榻却皮肤完好,四肢未萎缩。随着意识逐渐恢复,王汝瑜鼓励他重新拿起画笔。最初,傅小石只能练习最简单的笔画,他反复书写爱妻的名字”王汝瑜”,虽然歪歪扭扭,但王汝瑜都珍藏起来。每一点进步,她都及时给予鼓励。随后,傅小石开始尝试用钢笔画人物素描,技艺日渐精湛。创作激情如凤凰涅槃般重生,迎来了艺术的第二春。
1979年底,傅小石出院回到”文革”中被抄家的20平方米小屋。天冷时家中连取暖设备都没有,王汝瑜用一块板搭起简易支架,让丈夫在清晨五点就开始作画。一幅幅作品接连问世,创作风格也从黑白泼墨过渡到淡彩泼墨,最终形成独特的重彩泼墨风格。在妻子的陪伴下,傅小石开创了”左笔传奇”,在中国人物画领域独树一帜,终于走出父亲的光环,成就自己的艺术天地。
历经磨难终成大器,傅小石的画作在二十年间价格暴涨近十倍。然而命运弄人,儿子晓农因肺病英年早逝,给这对夫妇留下无法弥补的伤痛。如今,傅小石的画室始终挂着《断肠人在天涯》——那是他的画,晓农的字,永远定格了这段父子情深。
生活中,给傅小石洗澡也是王汝瑜的一大难题。由于丈夫失去自理能力,每次洗澡都需要她先放好水,再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进浴缸,洗完后再抱出来。有一年除夕夜,她在帮丈夫洗澡时不慎摔倒,断送了七根肋骨。面对这些艰辛,王汝瑜无怨无悔,只希望承包所有家务,让丈夫能纯净安宁地沉浸在艺术世界。
傅小石昏迷四年期间,王汝瑜的照顾如同照料婴儿般细致。她每天为丈夫清理大小便,擦洗身体,更换衣物,房间里始终保持清新无异味。为防止丈夫肌肉萎缩,她自学按摩技巧,坚持每天两次全身按摩,每次长达半小时以上。她始终坚信丈夫会醒来,每天读着写给他的信,有时甚至能看到丈夫嘴角微动,仿佛在回应。天气好的时候,她让女儿推着轮椅带丈夫去公园散步,一遍遍讲述往昔故事,唤醒他的记忆。
家中的积蓄逐渐耗尽,2015年王汝瑜不得不辞去护工工作。腿脚不便的她只能依靠女儿每天推轮椅送她去医院探望丈夫。尽管经济拮据,她始终不愿变卖画作,因为那些作品对傅小石意义重大。”万一他醒了,想要画画怎么办?我还要为他建纪念馆,留下有价值的作品。”她坚信自己的坚持不仅会给丈夫带来生命能量,终会感动上苍。她相信,丈夫不会离开她,终会苏醒为她作画,与她共度晚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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