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怪物楼里的不寻常室友们

我终于正式搬进了学校传说中的怪物楼。千万别误会,这里住的不是什么怪物或精灵,而是学校里最让人头疼的“问题学生”。这栋位于校园最偏僻角落的低矮平房,因其住客的特殊性,被学生们私下称为怪物楼。

比如潘森,他就住在我左边的隔壁。这个数学系大二的学生成绩优异,却因母亲在车祸中离世而陷入深深的自闭。他终日抱着母亲的照片沉默不语,虽然按时上课,却从不与同学交流。医生诊断他因自闭导致失语,为了让他有独立空间,学校将他安排到了怪物楼。

而严小松则住在我右边隔壁。这位中文系大一学生的问题恰恰相反,他太爱说话了,简直就是个“话篓”。他每天喋喋不休,重复着同样的话题,让寝室里的同学难以忍受。既然他的交流方式让室友无法忍受,学校便将他送到了怪物楼。

至于我,我叫秦戈,是美术学院动画专业大三的学生。我的成绩一般,既不自闭也不爱说话,按时上课,偶尔踢球,还参加了文学社。每天晚上一关灯就睡觉,绝非问题学生。但我的毛病在于每天醒来时,总不在宿舍床上。有时在阳台,有时在厕所,甚至在校外马路上。我有梦游症,尽管我认为这无伤大雅,但室友们却非常在意,最终通过联名信将我送到了怪物楼,与潘森和严小松成了邻居。

怪物楼是学校被遗忘的角落,常被误认为是“麻风病人疗养院”。自从我住进来后,虽然每晚依然梦游,却再也不会出现在宿舍外。因为每晚熄灯后,宿管员黄姨都会在我的寝室门外加上一把明晃晃的铁锁。

黄姨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四十多岁,几年前得了后遗症——严重的失忆症。尽管有正规编制且未到退休年龄,学校只好将她安排到怪物楼。她随身带着记事本,上面写着每天必须做的事:第一行是“记得熄灯后给秦戈的门外加一把铁锁”;第二行是“铁锁放在宿管站办公室的第三个抽屉里”;第三行是“宿管站办公室是怪物楼最左边的一间屋”。

那天晚上,还差十分钟熄灯时,严小松突然跑到我的寝室,喋喋不休地说他发现了一件怪事。我本不想理他,但为了避免他继续唠叨,只好挥手让他去找潘森。严小松见我不感兴趣,便大声叫着去找潘森。不久,潘森寝室里传来了严小松的声音,但因墙壁厚实,只能听到零碎的片段。再过几分钟就要熄灯了,我趁着还有电洗脸漱口,合衣躺上床。每天我都是合衣入睡的,因为梦游时醒来可能躺在床下,如果脱得只剩内衣裤,会被冻醒。熄灯前我就已入睡。

然而半夜我被冻醒了。抬头看到天空中闪烁的星星,意识到自己又梦游到了宿舍外。怎么回事?是黄姨忘记了上锁?我郁闷地爬起来,却感觉胸前湿漉漉的。低头一看,胸前有片殷红血迹,呈喷射状,右手虎口也有血迹,地上还有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刀刃上仍沾着血迹。难道我在梦游中去了食堂,拿刀砍伤了人?恐惧感袭来。虽然法律上梦游伤人不负刑事责任,但学校仍会劝退我。我浑浑噩噩地踢走菜刀,却听到远处传来人声和手电光柱。是学校保卫处的夜间巡逻队。一道光柱落在我的脸上,接着是胸前和右手虎口。保安们发出惊呼声,将我包围。站在最前面的刘平,是学校保卫科科长,因去年中彩票五百万而生活优渥。他认出我,问是否梦游到食堂伤人。我无辜地回答不知道。刘平给各宿舍楼宿管员打电话,确认没人受伤后,长叹一口气,认为我梦游到校外伤人,不归保卫科管。但他顿了顿,疑惑为何我梦游出了怪物楼,黄姨没给我上锁。

我摊开手表示不知道。刘平和保安们押我回怪物楼,发现大门敞开,宿管室灯亮,黄姨焦急地在里面踱步。刘平拍拍她,她尖叫着说吓死了。刘平笑着问是不是忘了给秦戈锁门,黄姨猛拍脑门承认,但说忘了记事本放哪里了。我帮她打开抽屉,里面空无一物。黄姨开始哭泣,说记事本不见了,所以忘了上锁。

刘平对此不以为然,认为可能是黄姨记事本丢失导致我梦游伤人。我却说如果有人偷走了记事本,那偷窃者才是真凶。刘平认同,认为最可疑的是怪物楼的三个住客。他准备去询问潘森和严小松,先打开潘森房门,发现他还在大睡,醒来后紧闭双唇不说话。又打开严小松房门,闻到浓重血腥味,发现他躺在血泊中,全身是伤口。刘平立刻报警,蹲下查看伤痕,斩钉截铁地说严小松是被菜刀砍死。

我发出哀嚎。半小时后警察赶到,狐疑地看着我,说如果确认是梦游杀人,会建议我去精神疾病控制中心。我掩面哭泣。警察在菜刀上找到我的指纹,提取血迹样本,初步检查与严小松血型吻合。但当我提出想起了一本书上关于梦游的知识,说梦游体现潜意识,而我一直左撇子,梦游中用左手,右手虎口和菜刀上应有左手指纹时,警察开始怀疑。他们进一步勘察,发现严小松房间和门把手上没有我的指纹,因为梦游时我没戴手套,不可能不留下痕迹。警察分析我确实被嫁祸,嫁祸者熟悉怪物楼,知道我梦游和黄姨记事本,但没找到他人指纹,也没目击者。

我想起严小松曾告诉我储藏室暗门和地窖里的奇怪机器。严小松的死因可能与他发现的大秘密有关。我庆幸没好奇追问,否则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潘森因自闭症安全无恙。

我始终好奇严小松发现的是什么秘密,想从潘森口中得知。潘森抱着母亲照片沉默不语。黄姨走来说我还没回房,马上要锁门。她换了新记事本,第一行仍是“记得熄灯后给秦戈的门外加一把铁锁”,但放在衣兜里。

我忽然有计划。第二天在药店买了安眠药,偷偷放在潘森水杯里。等他睡着后,我进入他的寝室,取出母亲照片,用电脑扫描后放回。又去宿管站为黄姨拍照,角度与潘森母亲照片一致。黄姨被闪光灯吓到,说她可能看到光束但记错了。回到寝室,我将黄姨照片与潘森母亲照片重合,用动画专业软件将潘森母亲照片经过近百次细微变化,变成黄姨照片。每天中午给潘森服用安眠药,趁他睡着更换照片,每天只换一次,确保变化微小。

三个月后,警方仍无头绪,将案件归入待侦破。我也终于将潘森手中的照片变成了黄姨模样。一天,我带着迷茫的黄姨走进潘森寝室。潘森看到黄姨立刻大叫“妈妈”。我支使黄姨离开后,告诉潘森妈妈还活着,但失忆了。潘森点头,我又问是否记得严小松,他记得严小松说储藏室暗门后有个地窖,有台像印刷机的奇怪机器,还看到刘平进了储藏室。

我带警察去储藏室,找到暗门和地窖,果然有台古怪印刷机,旁边散落着无水印的人民币伪钞半成品。警察潜伏地窖,午夜逮捕了进入地窖的刘平。刘平承认是伪钞制造集团老大,用非法收入买彩票洗钱,生活优渥。严小松的死因是刘平听到他在寝室自言自语,说储藏室地窖有大秘密,刘平便计划嫁祸我。他偷走黄姨钥匙和记事本,去食堂拿刀,砍死严小松,取下我的铁锁,在我梦游外出时将刀放在我身边,涂抹血迹,与保安队汇合。刘平将面临法律严惩。

潘森最终接受母亲离世事实,经心理医生治疗,治好了自闭症和失语症,回到集体宿舍。自从制作照片图案,我竟再没梦游。医学杂志说梦游症患者全身心投入感兴趣的事可能治愈,我遇到的情况正是如此。结束后我搬回集体宿舍,再没收到联名信。黄姨办理病退回家,怪物楼改建为校办印刷厂,使用的正是刘平留下的印刷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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