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年轻时，身板魁梧如牛，村里长辈们都说，若是哪家姑娘能嫁给他，即便只是靠着五爷上山砍柴换来的微薄收入，也能过上安稳日子。然而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一场名为”抓壮丁”的恶政席卷而来，原本只是走个过场抓阄的招兵方式，竟成了对穷苦百姓的残酷剥削。那些写有”丁”字的纸团，永远被有权有势的人暗中操控，而贫苦人家无论是谁，总逃不过那张令人魂飞魄散的纸团。一旦抓到，不愿当兵者便被强行带走，先关押数日，再被押往所谓的”部队”，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日天色阴沉，寒风如刀割般刮过村庄。保长带着几个军官来到村头的老榕树下，敲锣打鼓制造声势，却引得满村鸡飞狗跳却无人围观。当兵的突然朝天开枪，震耳欲聋的枪声逼得村民们哀嚎着前来，他们用麻木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两面象征死亡的锣鼓。
“各位父老乡亲，前线吃紧，今日奉上级之命来征兵，希望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保长掏出怀表，笑眯眯地宣布。一个军官挺身立正，敬了个军礼：”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今奉上级命令，来咱们村招募兵勇，望乡亲们鼎力支持！”
人群中死一般的寂静，很快便传来窃窃私语。有人抱怨年年征兵，却鲜有归乡者；有人怒斥这是”剿匪”，实则是同胞相残；更有人颤声问道：”若是不去，能行吗？”面对众人的沉默，保长无奈地摊摊手：”既然如此，就按老规矩抓阄吧。”不过今年有个规矩，独子可以捐钱免抓。五爷虽是独子，却因家中赤贫，无力贿赂保长，只能硬着头皮去抓。
排起长队，五爷颤抖着抓起一个纸团，缓缓展开——一个刺眼的”丁”字映入眼帘。五爷父亲当场昏厥倒地，母亲跪在官员面前哭得撕心裂肺：”长官啊，求求您放过我儿，他可是我养老送终指望的人啊！”官员只是挥了挥手，一名士兵便扛着寒光闪闪的大刀站到树下。他冷冷地说：”不充丁可以，但得留下右手食指！”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所有人都盯着五爷。五爷咬了咬牙：”忠孝不能两全，但这个忠不值一提。”官员嗤笑：”那就做个废人吧！”五爷毅然伸出右手，将食指放在案板上：”来吧！”随着”当”的一声闷响，刀锋落下，鲜血飞溅。五爷强忍剧痛，牙关咯咯作响，踉跄几步便栽倒在地。
那天，村里十几个年轻男子被强行带走，唯有五爷因断指之痛幸免。看着保长和军官得意离去，整个村庄哭声震天。此后，五爷一边上山打猎砍柴，一边悉心照料父母，日子虽苦却充满孝心。
不久，一支打着镰刀斧头旗号的队伍经过村庄，他们打土豪分田地，村民们欢庆解放，热闹得如同过年。五爷抓住一个士兵的手：”长官，我想跟着你们闹革命！”士兵摇头：”不行，我们军队不收残疾人，何况你是独子。”五爷坚定地说：”我有力气，不会开枪可以做饭扛子弹！”部队领导却坚持：”纪律所在，独子不能参军。”五爷执意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最终领导紧紧握住他的手：”好好在家孝敬父母吧！”五爷眼眶泛红，接过母亲手中新纳的布鞋，默默跟在队伍后面，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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