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记忆
在城市的喧嚣中,有一位名叫罗守田的蜂窝煤销售者。近年来,蜂窝煤的市场逐渐萎缩,只有少数餐馆和单位食堂仍在使用。幸运的是,竞争也相对较少,罗守田虽然收入微薄,但总算能维持生计。他时常拖着加长的板车,在街头巷尾穿梭,几天也遇不到一个同行。尽管如此,他依然努力工作,用辛勤的汗水换取微薄的回报。
这一天,罗守田和老伴又拖着板车,前往郊区的一家大客户处送蜂窝煤。他的车装满了整整一千斤蜂窝煤,重得几乎难以拖动。夏日的毒日头炙烤着大地,罗守田和老伴汗流浃背,却偏偏遇上了一个陡峭的高坡。罗守田弯下腰,像一只虾米,使出全身力气向上攀爬,老伴也从后面用力推着板车。然而,板车却纹丝不动,仿佛被高坡牢牢吸附。罗守田感到眼冒金星,却依然毫无进展。如果松开手,板车将滚落坡下,万一压到老伴,后果不堪设想。越是急迫,越是力不从心,眼看就要支撑不住,突然,板车变得轻了许多,仿佛有神力相助,罗守田一口气冲上了坡顶。
上了坡,罗守田停下车,擦了擦汗,回头望去,只见一位年轻的小伙子站在那里,帮他推上了板车。这位小伙子二十来岁,相貌端正,衣着整洁,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罗守田连忙道谢,小伙子却毫不在意,只是催促道:“怎么不走了?快走呀!”罗守田解释道:“小伙子,谢谢你!后面都是平地,我们拖得动,不用你帮忙了。”小伙子却瞪了罗守田一眼,说:“你在前面拖,我当然要在后面推了!快走呀,别耽误了生意!”罗守田感到奇怪,停下来不肯再走。没想到,小伙子一屁股坐在板车旁,也不走了!
僵持了一会儿,罗守田想到客户还在等着蜂窝煤,只好重新开始拖车。小伙子立刻站起来,弯腰推动车子。到了目的地,事情却还没完,小伙子仍然跟着罗守田的板车走,一车接一车地往外送煤。这小伙子不仅力气大,推车的技巧也非常娴熟,装车、卸车、垒蜂窝煤,每一项都做得非常麻利,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行家。
煤送完,天色已晚,小伙子又跟着罗守田回到了制煤场。罗守田说:“小伙子,感谢你帮了我一整天,现在天黑了,你也该回家了吧?”小伙子四处看看,奇怪地说:“回家?这不就是我的家吗?”罗守田还想再说什么,老伴忙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你什么眼神啊?这小伙子不是个正常人呀!”这下,罗守田恍然大悟,原来这小伙子虽然衣着体面,但智商显然有问题。他又问小伙子家里的事,小伙子说制煤场就是自己的家,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罗守田没办法,只好把小伙子收留下来。制煤场地处偏僻,是政府免费提供给罗守田做蜂窝煤的。罗守田将它隔成一大一小两间,大间用于生产,小间用于居住。他安排好小伙子的住宿,又开动机器,开始做蜂窝煤。没想到,呆在小间的小伙子听到机器响,马上就跑出来,乐颠颠地给罗守田当帮手,一套一套地做得非常熟练,一直忙到深夜,小伙子兴致不减,越干越来劲儿。
第二天,罗守田又拉起板车往外送煤,小伙子依然兴冲冲地跟上来。罗守田知道拦不住他,就准备送完这车煤,顺便把小伙子送到派出所,让警察帮着找到他家人。同是卖煤人,走到半路,三个人刚爬上一道坡,罗守田抬头喘了口气,便看见前面停着辆轿车,挡住了去路。罗守田只好把板车停下来,这时,前面轿车的门开了,一个人下了车,朝着板车奔过来,一把将小伙子拉到一边,一边掏出毛巾给小伙子擦着脸上的汗水和煤灰,一边心疼地说:“子欣,你怎么跑到这里给人干活来了?你爸都要急死了!告诉我,他们欺负你没有?”这个叫子欣的小伙子一把推开那人,说:“我正干活呢,你拦住我干什么?要是耽误了生意,我们家靠什么吃饭?”那人没法跟子欣说,便让罗守田不要走,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一辆豪华轿车开过来,停在一边,车上下来一位派头十足的中年男人。子欣一见,高兴地喊起来:“爸,你也来了呀?快,我们一起去送煤!”中年男人走过来,心疼地看着小伙子满是汗水的脸,替他掸了掸身上的煤灰,说:“怎么弄成这样子?快跟我回家去!”说着,就把子欣往车上拉。没想到子欣却一把拉住中年男人,倔强地说:“爸,煤没送到地儿,怎么可以回家呢?不行,你得和我一起把煤送到!”中年男人疼爱地看看儿子,无奈地说:“行!爸爸和你一起送煤!”说着,走到板车前,熟练地把拉绳套在肩上,问罗守田:“这车煤送到哪儿?我帮你送。”
罗守田见中年男人一副大老板派头,紧张得舌头都打起了哆嗦,连忙说:“老板,对不起,你儿子,是他自己主动来给我们帮忙的..”中年男子点点头,和善地说:“我知道的。我儿子只要看到有拖煤的板车,就一定会上前帮着推。如果我不帮你把这车煤送到目的地,我儿子就不会跟我回家。”
罗守田更慌了,说:“不行!不行!怎么能让你拖板车呢?”中年男人笑了笑,说:“我以前跟你一样,也是卖蜂窝煤的。那时,我带着妻子和孩子从农村来到城市,很穷,也很苦,我们晚上制煤,白天再拖着板车卖。那时我儿子才8岁,就跟着我一起制煤、送煤,像个小大人,什么事都干。有一次,他在干活时摔倒了,头撞在煤机上,脑子受了损伤,智力和记忆就一直停留在那个阶段,现在,只要看到街上有拖着车卖蜂窝煤的,他就当成自己家的事,拿出拼命的劲头干..”
罗守田听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说:“这车煤,我们一起送!”中年男子熟练地将拉绳套在肩膀上,看了子欣一眼,说:“儿子,我们上路吧!”四个人推着这辆板车,两部豪华轿车缓缓地跟在后面,一起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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