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山村遇尸煞 吴志新生死迷局

在蜿蜒曲折、坑洼不平的山路上跋涉了整整一天,吴志新的嗓子早已干涩得冒烟,双腿沉重如灌铅,每挪一步都异常艰难。正午的烈日下,他终于抬头四顾,却见眼前是片寸草不生的荒坡,就在这片死寂之中,孤零零地挺立着一棵枯树。饥渴交加,筋疲力尽,他甚至幻想能啃几片树叶充饥。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吴志新踉踉跄跄地向前冲去,不料刚迈出几步,眼前骤然一黑,便仰面倒在了尘土之中。

不知在昏迷中过了多久,吴志新忽然感觉到喉咙里泛起一丝湿润。是水!是水!他近乎贪婪地吞咽着,却猛然发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舌尖蔓延。”不是水,是血!”吴志新浑身一颤,模糊的视线中,白影闪烁不定。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惊喜喊叫划破寂静:”妈,他醒了——”是洛烟!我的女友洛烟!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在阴间与洛烟重逢?吴志新拼命睁开双眼,却见站在面前的并非洛烟,而是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年轻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你家在哪儿?”女孩叽叽喳喳地问道。吴志新嘴唇翕动,却无法发声,只得抬起手臂比划着。这时,一位中年妇女走上前来,柔声说道:”秀儿,别问了,让他先吃饭,好好休息。”被唤作秀儿的女孩迟疑地皱起眉头:”妈,他不会是个哑巴吧?”吴志新并非哑巴,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山村,装作哑巴或许是个明智的选择。

在秀儿喋喋不休的讲述中,吴志新逐渐了解到这个村庄叫百家堡。数百年前,为了躲避战祸,秀儿的祖先们带着百户人家躲进了这片四面环山、人迹罕至的谷地,因此得名百家堡。昨天,秀儿和母亲去十里外的老井取水时,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他,便将他背回了家。”我是你背回来的?”吴志新比划着问道,”你长得干干瘦瘦,怎背得动我?”秀儿红着脸答道:”我父亲去世早,从小我就帮妈妈干活,力气大着呢。”吴志新苦笑,暗自思忖:从小干活不上学,注定要困在这山高皇帝远的鬼地方一生,永远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唉,走出去又怎样?比如我,出生在大城市,如今不也逃得越远越好吗?

正当吴志新自嘲之际,秀儿突然神色慌张地拽起他往屋后跑去:”快藏起来,千万别动。尸……尸煞来了!”尸煞?吴志新顿时打了个寒战。他之前看过关于尸煞的介绍:埋葬的尸体在未完全腐烂成白骨前,若接触阳气,就会变成可怖的行尸走肉,即尸煞。活人一旦被尸煞抓伤,很快也会变成尸煞。然而,吴志新始终不信这些荒诞之说。

藏身在阴暗潮湿的石洞内,吴志新正要比划询问,秀儿却已掩住他的口鼻,眼中满是惊悸之色:”求你,别出声!”透过窄窄的石缝,吴志新瞥见几根腿在石窟外晃动。从大腿的空隙望去,似乎有个尸煞正在狂躁地掘开秀儿家的石屋。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灾难再次降临——当晚,随着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响彻百家堡,秀儿和母亲幽幽叹了口气,走出了家门。

吴志新隐约察觉不对劲,几步冲上前拦住秀儿,手忙脚乱地比划着:”你们,要,去哪儿?”秀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村里要举行祭祀尸煞的仪式,所有村人必须到场。你不是百家堡的人,就别去了。”说到这儿,秀儿停顿片刻,吞吞吐吐又道:”要是明早我还没回来,你就走吧。翻过东面的山,一直往前走,五十里外就有人家了。”秀儿,为什么回不来?吴志新愈发困惑,”啊啊”地比划着。秀儿没有解释,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随后跟着母亲走了。稍作愣怔,吴志新躲躲闪闪地跟了上去。

拐过一条街,百家堡的村民们全都聚集到了山口。一位腰身佝偻的老者走出人群,操着沙哑的嗓音说道:”乡亲们,尸煞言而无信,越来越贪婪。唉,请恕老朽无能,不得不提前举行祭祀仪式。开始吧。”这位老者,应该是百家堡的村长。让吴志新惊讶的是,从村民队伍中走出的都是年轻女孩,秀儿也在其中。女孩们围在老者面前,哆哆嗦嗦地将手伸进了一只肚大颈细的瓦瓮。吴志新看得真切:站在秀儿前面的小女孩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只见秀儿愣了愣,随即将小女孩搂在怀里,偷偷交换了从瓮中抓出的小物件。那个像木片一样的物件,会是什么?

皱眉思索间,秀儿的母亲已哭喊着冲过去,紧紧抱住了秀儿。”妈,别哭。我抽到了,这是命。”秀儿替母亲擦去眼泪,又扭头看向吴志新藏身的角落,莞尔一笑。就在此刻,吴志新脑中倏地跳出一个血淋淋的字眼:祭品!活人祭品!”妈,我不能陪你了,你多保重。”说完,秀儿推开号啕大哭的母亲,头也不回地走向不远处的一座黑漆漆的山洞。等村民们搀扶着哭瘫的秀儿母亲散去后,吴志新也猫着腰钻了进去。

洞内又深又阴,直让人毛孔紧缩,头皮发炸。硬着头皮摸索了一段路,吴志新突然停住了脚步——身前的一方石床上,正躺着一身白衣白裙的秀儿!阴寒袭身,光线昏暗,吴志新比划不明白,索性开口问道:”你躺在这儿,是不是要当尸煞的祭品?”秀儿一愣,随即急切催促:”这不关你的事。快走啊!”吴志新回答得很坚决:”我是来救你的,我不能不管。你不跟我说清楚,我绝不会走!”

秀儿急得要哭,起身推搡道:”尸煞凶狠残忍,贪得无厌,他们炸毁我们的房子,抢劫我们的财物,我们真的斗不过他们。为了保住百家堡,我们只能通过抽取死签的方式,每年选出一个人送给他们做祭品。”可是,抽到死签的并不是你——”不,是我。求你不要把这事告诉我妈妈。”秀儿忙不迭地打断他,”香儿还只有12岁,我不忍心她被尸煞掠走——”想不到,柔弱的秀儿竟是个敢做敢为的女孩!吴志新沉默了。他之所以慌不择路逃进深山,是为了逃避责任,逃避惩罚。就在半个月前的一天深夜,女友洛烟和他大吵了一架,并摔了他的电脑。吴志新头脑一热,重重地抽了女友一记耳光。不料,不幸发生了。洛烟捂着脸直奔阳台。要知道,他们合租的可是6楼!吴志新大惊,疾步追去,死死抓住了悬空的洛烟的手腕。然而,惯性太大,他脱手了……

“你走啊,尸煞要来了。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快离开这儿,走啊……”走?往哪儿走?吴志新清晰地听到洞口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世上的事就这么怪异,怪异到令人匪夷所思:一个活人,居然吓疯了五六个穷凶极恶的尸煞!听到脚步声愈来愈近,吴志新突然出手击晕秀儿,将她藏进隐秘的角落后躺上了石床。秀儿,谢谢你救了我。我是个男人,不能再逃避下去了。我要还良心一个安宁,去跟女友洛烟说声对不起。这场灾难,就让我来承担吧!

面孔狰狞的尸煞到了,连看都不看便抬走了吴志新。磕磕绊绊地走了十多里山路后,他被摆上了石桌,一只冰凉的大手摸上了心口。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开膛破肚,挖肝掏心,分而食之?左右是死,我也不能便宜了你们!吴志新猛地睁开眼睛一跃而起,张口咬住那只摸向自己的手。”咔嚓——”手指被咬断,污血又腥又浓。几乎在同一时间,站立旁侧的尸煞们躁动起来,”嗷嗷”狂叫!来吧,我和你们这帮凶神恶煞拼了!吴志新像打了鸡血般张牙舞爪、两眼血红地扑去。不可思议的是,尸煞并没有蜂拥而上,而是抱头鼠窜,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更不可思议的是,两天后,吴志新被当地警方收留,遣送回原住城市。

一下车,便见洛烟惊喜跑来:”志新,你跑哪儿去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不是在做梦吧?洛烟还活着!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实的。洛烟说,跳窗后,她被三楼的晾衣架搪了一下,又落在一辆轿车上,当时只摔晕过去,并无大碍。这就好,这就好。吴志新顾不上多说,又登陆上网,在搜索框里飞快地输入了”百家堡”三个字。他要解开一个谜,一个困扰了整整两天两夜的谜团。

很快,结果出来了:”百家堡,据考,建制于隋大业8年。至唐代光启二年毁于山洪暴发。全村近百户人家、四百余乡丁无一生还——”天,无一生还?那救我的秀儿是谁?凶暴可怖的尸煞又是谁?吴志新大为震惊。好在没过几天,一则耸人听闻的小道消息疯传网络:”近日,6名以盗墓为生的嫌犯被××地警方抓获。抓获时,这6名嫌犯均已精神失常。其中一症状稍轻者交代称:多年来,在每次进入一个叫百家堡的墓地前,他们的大哥总会梦到相同的情景——一个老者求他们手下留情,勿扰亡灵。大哥不是省油灯,在梦中提出了条件:那就是每年送我们哥们儿一具干尸。一具干尸,价值数万,足够他们几个花销一年的了。后来,他们沉迷赌博,手头渐紧,便接二连三地盗掘。许是触怒神灵,竟抬回一具可怕的还魂尸煞,还咬断了他们大哥的手指,吓疯了他们的同伙……”

此消彼长,跟帖者纷纷灌水:疯人疯语,纯属天方夜谭!吴志新想了想,也敲出了一行回复:比亡灵更可怕的,其实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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