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王国富心急如焚地踏入村口。他刚从城里参加基层领导大会归来,却因琐事耽搁至今。刚进村口,他便注意到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正在徘徊,口中念念有词,声称这里并非他的家,他的住所位于城市之中。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跺着脚,显得十分焦躁。作为明水村的村长,王国富对每位村民都了如指掌,于是他走上前去问道:老人家,既然这里不是您的家,不如您返回城市吧?
老者急忙解释道:这么晚了,我早已迷失方向,实在不认得路。兄弟,若您能送我回家,这只金戒指便赠予您,如何?说着,他摊开手掌,露出一只硕大的金戒指。借着昏黄的路灯,王国富清晰地看到,那戒指确实价值不菲。
明水村与城市相距不过三四十里,这枚戒指的酬金堪称天价!王国富不敢怠慢,立刻小跑回家,推出摩托车,搀扶着老者坐上后座,风驰电掣般驶向城市。摩托车驶入市郊,行人稀疏,老者突然拍了拍王国富的背,说道:停停停,我到家了。只见老者熟门熟路地走进一个绿树成荫的居民小区,王国富捏了捏手中的金戒指,心中暗自欣喜,兴冲冲地往家赶。
回到家中,王国富的妻子喜滋滋地接过戒指,仔细端详。然而,看着看着,她却起了疑心:不对劲啊,当家的,这戒指怎么如此耀眼,莫非是假的?王国富接过戒指,反复端详,也无法确定其真伪。他灵机一动,拿出菜刀在戒指上轻轻刮擦,随着掉落的黄粉,露出的竟是青灰色!妻子赌气般将戒指扔回,埋怨道:你这死老头子又被骗了。这一趟车白费了不说,现在油钱多贵啊!王国富默默承受,心中暗骂那个老者,表面慈眉善目,实则是个骗子!
一周后的傍晚,那个骗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村口。他一边徘徊,一边喃喃自语:我的家并非于此,城里的房子都被他人占据,我得去找他们理论!王国富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去,正欲开口,老者一眼认出他,连忙连声道歉,声称不知何时儿孙们将他的老戒指调包了。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塞向王国富,说道:真对不住啊兄弟,这是给你的补偿。你看,能不能再送我一次?王国富心生警惕,借着路灯仔细查看那些钱,确认都是真币,足足一千元!他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也来不及询问老者为何三番两次来到此处,再次骑上摩托车将老者送回家。
老者迫不及待地走进小区,王国富的肚子却开始咕咕作响。他走进附近的小饭店,点了两个菜,要了二两白酒,美滋滋地喝了起来。酒足饭饱之后,他掏出一张钞票买单,却见店老板脸色骤变,眼神凶狠地瞪着他。王国富定睛一看,也惊呆了:自己手中拿的竟然是一张冥币!他赶紧翻口袋,剩下的九百元竟然都变成了冥币!王国富腿一软,颤抖着去掏自己的钱包,却发现出门时早已忘记带钱包。他擦着汗向店老板解释遇到鬼了,店老板冷笑一声:我守着这龙凤墓园开店,何曾怕过鬼,就怕赖账的活人!说完,他示意几个男服务员架住王国富的脖领子,将他扔了出去。眼看这顿打是躲不过去了,恰好一人路过,认出王国富的面容,赶紧跑来阻止:他是王村长!别打!别打!
王国富惊魂未定,也认出眼前之人是他见过几次的陈柏军。几个月前,陈柏军通过关系找到王国富,将过世的父母葬在明水村,当时他偷偷塞给王国富几千元的好处费,之后还多次打电话,请他多照应父母的坟墓。陈柏军一边掏钱解围,一边询问王国富为何吃霸王餐。王国富擦着汗,将两次经过都说了一遍,陈柏军问清了老者的衣着体貌特征后,愣了一会神,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一边狠狠抽着自己的嘴巴子,喊着:爸呀,儿子对不起您呀,儿子不是人,不是人啊!王国富急忙拉起他,追问怎么回事。好半天陈柏军才止住哭,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陈柏军的母亲去世十几年了,当时父亲拿出全部积蓄在龙凤墓园买了一个双人墓。几个月前父亲一病不起,临终时嘱咐儿子,将老两口合葬在一起。王国富不解地问道:你爸妈城里有墓地,你为何还要往农村迁?陈柏军垂下头,愧疚地说:这几年墓地价格飞涨,我爸那个双人墓涨到了十五万,我儿子没房结不了婚,家里东拼西凑还差八万才够首付。我鬼迷心窍,就把那块墓地卖了,把我爸妈送到了乡下,那个老戒指,也换下来给儿媳妇做见面礼了。说到这里,他又哽咽起来。
王国富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老者几次找自己麻烦,自己收了他的贿赂,害他老两口从城里的墓园搬到了荒郊野外的乱葬岗,不生气才怪呢!他四处寻找着老者刚才进入的小区,却发现那里竟是龙凤墓园高大的围墙!两次都是夜晚,他未曾看清。陈柏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示,马上卖掉自己住的老房子,将父母迁回来,再不敢只顾活人,不顾死人了。王国富也连声承诺帮着迁坟,那几千元好处费也一分不少地退还给陈柏军。
两人垂头丧气地分别,王国富骑着摩托车回家。快到村子时,忽觉身后有人往他脖子里吹气,冷森森的,一回头,吓得差点拐进沟里——老者竟坐在后座上!王国富哆哆嗦嗦不知是停车还是继续开,只听老头伤心地说:怪我老糊涂了,只想跟老伴儿有个舒适的安乐窝,没为孩子们考虑。你告诉我那儿子,也不用来回折腾了,地底下的不容易,地上面的更难!我就在你们这儿安家得了,以后还得请王村长多多关照我们老两口!王国富连声答应,同时惊得后脖颈上渗出几滴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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