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菲菲不禁感叹世道变了,回忆起以前跟剧组外出拍戏时的情景。那时导演、副导演对自己照顾有加,组里的人也亲切友好。可这次却截然不同,自从来到这个荒郊野地拍戏,所有人都变了态度,仿佛她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柳菲菲只能自嘲道:“我只是个道具师,当然被看不起啦。”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拍摄任务繁重,大家平时只能自带面包充饥,唯一的正餐就是晚上的那顿饭。
当晚拍摄结束后,导演让柳菲菲先收拾道具再来吃饭。可当她收拾完毕,却发现一份饭都没有了。“我还没吃饭呢。”“来晚了活该,饿着吧!”组里的人哄堂大笑。柳菲菲不敢顶嘴,只能郁闷地回到帐篷休息。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便钻出帐篷,看见月光下放着一盒饭。米饭、青菜、瘦肉,看得她口水直流。按理说,剧组盒饭是按人头发放的,她晚上没吃饭,这盒饭理应属于她。她开心地冲过去,正要捧起饭吃,却突然被一只大手从背后抢走。原来是副导演,他冷笑道:“这饭不是给你的。这叫‘死人饭’。”
“什么意思?别吓我!”柳菲菲惊恐地问。副导演解释道:“没有吓你,这是剧组规矩。在这荒野拍戏,总怕遇到孤魂野鬼,所以放一盒饭在地上祭拜它们。过了十二点,就只有鬼魂来吃这碗饭,这饭就叫‘死人饭’。”这番话让柳菲菲没了胃口,她只能摸着肚子回到帐篷。
第二天,柳菲菲整天忙碌,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却闻到饭香味。导演却说:“你先去收拾道具,再吃饭!”这和昨天如出一辙。她想先领饭再干活,却被摄影师推开:“没干活就想吃饭?你要脸不要脸?”柳菲菲差点哭出来,但看到大家冷漠的表情,没人同情她。果然,等她干完活,饭已经被瓜分干净。大家还在议论:“柳菲菲干活太慢,开工那天她去取道具回来太晚,误了上路。”
三天前,剧组出发到深山老林,半路上缺了道具,柳菲菲开车去取。因堵车,她回来得很晚。难道这就是大家欺负她的根源?
当晚,柳菲菲又被饥饿折磨,再次钻出帐篷。她看到月光下的“死人饭”,心想:“迷信罢了,难道要饿死在这里?倒不如……”就在这时,苗雪端起饭送到她嘴边。柳菲菲吓了一跳,原来苗雪平时和她竞争,关系并不好。苗雪和气地说:“吃吧。在这荒郊野外,不吃真的会饿死。导演嫌你干活懒,要给你个下马威,你假装服软就行了。”柳菲菲接过饭,感激地微笑。突然,一只染红指甲的手夺走饭,狠狠扔在地上。柳菲菲怒视女主演,却见她横眉竖目地说:“不许你吃!这是‘死人饭’!”到嘴的饭又没了!
几天过去,柳菲菲每晚都没饭吃,哭求无用。苗雪想帮忙,却总被拦住。柳菲菲这才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对自己好的人全都变了脸,只有苗雪真心帮助她。这天晚上,她再次掀开帐篷,知道月光下有碗“死人饭”,很想吃,却不敢去拿。突然,苗雪捧起饭匆匆赶到她面前:“快吃!趁着没人,快吃!”柳菲菲感动极了。苗雪夹起一口递给她,她张口却觉得饭黏腻难咽。“唉,糟糕!人饿到一定程度胃会萎缩,什么也吃不下,就是快死了。恶心也要咽下去,快吃!”苗雪劝道。柳菲菲用力咀嚼,突然背后一击,她受不住力,饭全吐了出来。回头一看,是导演:“苗雪,你怎么可以这样!居然给她吃饭!”柳菲菲愤怒道:“导演,你凭什么不给我饭吃!”导演不理她,对苗雪说:“凡事要想得开,人各有命。”柳菲菲反驳:“难道我就活该饿死?我就是被饿死的命?我不过是搬道具晚了!”导演依旧不理她,说:“搬道具是柳菲菲的福气,你就不要再争了。”柳菲菲呆住了,不懂导演话中深意。苗雪脸色发白,盯着她一会儿,叹道:“好吧,我放手了。导演说得对,人各有命,认命吧。”他们说什么?柳菲菲彻底混乱,加上又累又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时,柳菲菲看见外婆激动地脸庞。“好孩子,你终于醒了!要是没了你,外婆不想活了。”“外婆,我好饿……”外婆说:“你也应当饿了,你受了重伤,昏迷了这么多天。”柳菲菲惊问:“我受伤了?”“你不记得了?开工那天山体滑坡,正好砸中你们车。你去取道具,回来较晚,只被小石头击中。”柳菲菲浑身一颤,坐起想起:没错,开工那天,导演发现少了几件服装,派她去取。她开车去取,回来时组里人催促。她抱着衣服往面包车跑,山体滑坡了。面包车被埋,她受了伤。想到这里,她颤抖着问:“组里的人……”外婆摇头:“都没活下来。只有苗雪还有一口气,但她总说‘就怪她’。昨晚她也没撑住。”
柳菲菲顿时瘫软在床上。外婆说:“你昏迷时总说‘死人饭’,吓坏我了!这饭不能吃,你虚弱时吃了会死。”柳菲菲想明白了:原来剧组的人不让她吃饭,是在救她。外婆常说梦与现实相反,梦中剧组的人对她恶劣,实际上是在保护她。苗雪一直鼓励她吃饭,其实想让她跟着大家一起死。因为导演本该派苗雪去取东西,是她抢了机会。柳菲菲理解苗雪,但更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大家。如果那天她没回来太晚,车子就不会出事。
康复后,柳菲菲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墓园。剧组成员都已安葬,墓地在一起,象征生前情谊。她坐在墓前,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如何表达。她打开背包,在每个墓碑前摆了一盒盒饭,摆好筷子,说:“谢谢你们不让我吃饭,谢谢你们保护我。”风拂动她的发梢。转身时,夕阳映红她的脸,仿佛又听到导演喊:“戏演完了,杀青!”这是最后一次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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