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汉昌曾官至朝堂,位高权重,出入乘肥马、衣轻裘,家中婢女皆如千金小姐般受宠。后因得罪同僚遭弹劾,幸得皇帝念其护驾之功,免于抄家,仅降为庶民。自此家道中落,树倒猢狲散,举家沦落到靠变卖家产度日。即便如此,他仍每日锦衣玉食,沉溺酒色,全然不顾妻儿。
这天,胡汉昌听闻某地有上等葡萄美酒,便变卖数间房屋,换得百两银子,欲购好酒。不料换好衣裳出门时,发现桌上的银两不翼而飞。他怒从心头起,抄起木棒将正在玩耍的独子胡玉成毒打一顿。可怜玉成才十岁,被打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此时,妻子从外归来,见状抱起儿子痛哭失声。胡汉昌又追问妻子是否拿了银两,妻子看了他一眼,便进了卧房。许久不见她出来,胡汉昌便去卧室寻找,却发现她已经悬梁自尽。妻子的死令他如遭雷击,顾不得查问银两下落,又变卖十几间房屋安葬妻子。谁知玉成的棒伤愈发严重,只得再次变卖房产为孩子治病。忙完这一切,家中仅剩几间堆放旧家具的小屋和巴掌大的院子,唯有院中一棵百年老梅树因是他心爱之物且难以挪动而得以保留。
不久,胡汉昌病重,高烧不退,满嘴胡话。时而命玉成砍掉梅树,称其为败家玩意儿;时而又叮嘱好好照料梅树,冬日可将梅花枝折去售卖换口粮。如此反复数日,最终一命归西。胡汉昌死后,幼小的玉成不知如何为生,奇怪的是每天早晚都有人送来饭菜,却从未见送饭之人,七年来从未间断。玉成衣不蔽体时,便折些梅花去集市换些衣裳被褥。冬日某日,十七岁的玉成端着神秘人送的饭正要进食,忽然发现碗下压着一张账单,上面记着他七年来消耗了一百两银子,这是最后一顿。账单背面写着:”本人当年私拿你父银两,意在警醒其勿败家,不料因此害你丧母,深表歉意。为赎罪,七年来用此钱养育你:现钱已用尽,你已长大可自立。落款:红颜知己。”红颜知己?究竟是谁?玉成百思不得其解。
次日,玉成拿书画去市场售卖,却无人问津。更令他担忧的是,梅树突然生病,树根上长了个碗口大的疮疤,且日益扩大,满树花骨朵逐渐枯萎。玉成急寻花匠诊治,却无计可施。这天夜里,他抚摸着梅树苍老的枝干,回忆起这些年靠卖梅花度日,叹道:”梅花啊梅花,你究竟怎么了?快告诉我,如何才能治好你?”忽闻院外传来呻吟声,有人喊:”救命!”玉成开门查看,见一女子倒地,身旁担着碗碟和火炉,炉上炖着热气腾腾的鸡汤。认出是卖梅花汤饼的大嫂,脚扭伤了,他连忙背她进门,又挑回担子。
这大嫂性情古怪,对玉成百般挑剔,最后竟吵着要喝酒。玉成囊中羞涩,只得向邻居借钱。邻居们得知是为大嫂买酒,议论纷纷。原来这大嫂近日突然出现在街上,无人知晓其来历。虽脾气古怪,但她的梅花汤饼却极受欢迎,吃一次难忘二次。众人便凑钱给了玉成。玉成端着酒回家,大嫂只喝一口便皱眉道:”杂粮酒掺了近三成水,喝不得,倒梅树下!”见玉成迟疑,大嫂怒而起手杖要打,玉成只得退出去倒掉酒。次日,大嫂又吵着要酒,玉成无奈去酒店,将大嫂的话学给掌柜听。掌柜惊讶不已,取出陈酿相赠。玉成将酒送到大嫂手中,她轻嗅后笑道:”这是杏花村的陈酿!老板说,你要是还想喝,就得交出梅花汤饼秘方。”玉成如实相告,大嫂又怒道:”这点酒就想收买我的秘方?太不像话了!我不喝他的酒,去!再倒梅树下!”玉成只得依言。
待玉成倒完酒,大嫂突然要教他做梅花汤饼。玉成连连摇头:”有辱斯文!”大嫂怒斥:”狗屁斯文!你斯文至今连肚子都填不饱,要那斯文何用?不学就一杖打死你!”玉成无奈从命。大嫂传授秘方:”世人只知荷叶清香,却不知梅花乃香中魁首。将干梅花瓣浸透,取水和面做皮,以五瓣梅花铁模具定型,煮熟后放入鸡汁。此饼兼具梅之淡雅、麦之香醇、鸡汁之嫩滑,可作你生计依靠。”说完递给他一个刻着九朵梅花的精致铁模。玉成想起往日晒干的梅花瓣,如今竟派上用场。
几日学成,玉成做的梅花汤饼已颇具雏形。大嫂便让他去酒馆售卖,收入平分。玉成从此有了收入,不再为生计发愁。邻居们都说他捡了个活宝。玉成感激大嫂,每日都给她带酒,她却总喝一半倒一半。半月后,玉成发现梅树疮疤渐小,花骨朵重焕生机。他将喜讯告知大嫂,她淡然一笑:”你以为你爱花,又懂多少花性?听说过’酒梅’吗?”见玉成摇头,她解释道:”你父亲当年生活奢靡,连梅花都要用上等酒灌溉,培育’酒梅’。久而久之,这梅竟真嗜酒如命。你父亲临终前纠结梅树,也是因为这个。”玉成不解:”我父亲死后七年未浇酒,它也开得很好。”大嫂笑道:”那是梅树拼了命才开花的。后来它大病一场,都是为了你。”玉成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总让我倒酒浇树。”大嫂笑道:”去看看,病好了没有。”玉成查看后惊喜交加:”真神了,它真是一棵’酒梅’!”
可当他回到房中,却发现大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衣袂飘飘的美貌女子。女子虚晃一招消失,原地散落着梅花瓣,拼成四个字:红颜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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