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小说中,描写狐仙鬼怪的情节往往比刻画现实人物更为生动传神。唐传奇《任氏传》中,狐妖任氏与郑公子相遇,两人一夜情后,郑公子虽知晓任氏非人却仍沉溺于她的温婉娇媚。他虽无法明媒正娶,却甘愿与她继续交往。任氏因郑公子不嫌弃她身份而深受感动,甘愿默默跟随这个贫穷的公子,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郑公子有个富有的朋友,见任氏沉鱼落雁之容,竟不顾“朋友妻不可戏”的道德准则,执意要轻薄任氏。任氏泪眼婆娑地哀求道:“可怜我家郑公子,堂堂六尺男儿,却保护不了我一个弱女子。”这句话让郑公子幡然醒悟,但他色心难改,时常以发发黄短信、讲荤段子的方式调戏任氏。在许多女性眼中,有钱男人的调戏往往会被误解为爱意。时间久了,任氏“愧公之爱甚矣”,只恨自己分身乏术,无法回报这份深情,于是主动为郑公子介绍了不少好女孩。
若说女性之间似乎更懂得相互伤害,为了维护自己的贞节名声,又因自卑催生的伪善善良,往往全然不顾姐妹的死活。任氏的故事,就是一个知恩图报的狐妖的写照。她深知自己身份低微,因此格外珍惜男人对自己的每一分善意。无论是对方真心想建立长久而有益的关系,还是只想占完便宜就跑,她都同样感激,并努力图谋回报。自卑的人最容易受到诱惑,也最容易陷入复杂的情感纠葛,只因他们总是姿态过低。不习惯拒绝,即使对方心术不正或有错在先。正如《蜗居》中海藻的老妈所言:“你们就是从小穷怕了,眼界太低,人家一点钱就能把你们给买喽。”女性无论缺钱还是缺爱,都容易为一点小恩小惠所动,因此刘墉先生才专门出书,建议父母要娇养女儿,让她明白自己原本有资格得到许多爱,以免日后因一点小恩小惠便涌泉相报。
任氏最终在随郑公子西行的途中不幸身亡。她明知“有巫者言某是岁不利西行”,却无法拒绝男人的恳求。倘若被爱是证明一只狐狸或一个女人生存价值的唯一途径,那么这份爱对她而言,无异于夺命锤或催命散,结局非死即伤,终究过于沉重。
当我们发现自己总是对男人过于宽容,总因无法报答他们的一点点恩惠而心神不宁、惴惴不安时,那并非真正的善良,而是你内心深处认定自己不值得对方如此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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