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农夫守候青纱帐中的约定

阳光高悬于苍穹,将广袤的玉米地染成一片生机勃勃的翠绿。四周静得出奇,连一丝微风都未曾拂过。一位年轻的农夫伫立在粗壮的榆树下,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目光却投向远方。他环顾四周,发现附近的玉米苗郁郁葱葱,已齐膝之高,唯独眼前的两块地显得稀疏,如同被剃了头般光秃秃的。整片玉米地仿佛凝固了一般,纹丝不动,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人们都回村享受午餐去了。一条小路蜿蜒穿过玉米地,在榆树前优雅地转折,仿佛是道路在向树木致敬。

这位年轻的农夫时而望向日出的方向,时而望向日落的那端。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这种凝望已经持续了无数个年头。村里人私下议论,他的心早已不在玉米地里。到了婚娶的年纪,他却始终孑然一身,身边没有女人的身影。村民们猜测,他一定在等待着某个约定,某个特别的女子。因此,他们断定,他的心也从未属于过村里的姑娘们。村庄里,祖辈留下的老屋早已破败不堪,院子里杂草丛生。他似乎甘愿过着这样的日子,并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偶尔,他会说出一句话:”一人饱,全家饱。”背地里,姑娘们嫌他不是个能过日子的男人。村民们也常说,只要他等待的那个人出现了,他或许就能重拾生活的热情。

突然,他发现远处的路上有一个移动的小颗粒,像是在慢慢膨胀。渐渐地,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他背着巨大的包裹,显然承受着沉重的负担。当他看到那人额头上闪亮的汗珠,甚至能听到他的喘息声时,他猛地跳上路,挡在那人面前,厉声喝道:”别动!”那人抬起头,一脸惊愕。他说:”你撞到我刀口上了!”那人有气无力地说:”好吧。”他摸了摸腰间,说:”你等着,我去取刀。”那人放下包裹,支起身子,原地站立。他跳下路,重返树荫,打开布兜,接着,一道寒光闪过,仿佛那把刀已经饥渴难耐,倒像是他在追随刀,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轨迹。他和刀同时到达路中央。他和那人面面相对,气息在两人之间交织。

他说:”我要杀你,你为什么不逃?”那人回答:”我认了,就送上门来被你杀。”他说:”好小子,这把刀听村里人说,是我爷爷传给我爹,我爹传给我,它等得不耐烦了。”那人回答:”我知道。”他说:”你做什么营生?”那人回答:”跑生意,小本生意。”他说:”我种我的田,对你的生意没兴趣,我等的是你。”那人回答:”我知道,过去,我都绕道走。”他说:”这回为啥不绕了?”那人回答:”一个人不能绕一辈子,有些事绕也绕不过去。”他说:”你说,啥事绕不过去?死也死个明白。”那人回答:”上辈子,我见财起邪念,劫杀了你爷爷。”他说:”我上辈子干了啥?你说。”那人回答:”跟我的行当差不多。”他说:”怪不得我种地种不像样,好端端的地,到我手里,长不成像样的玉米。”

他说:”你跟我来。”他跟着那人来到大榆树旁的一座无碑坟墓前。他说:”这是我爷爷的坟。”那人回答:”你守的是自己的坟。”他说:”我爹说是我爷爷的坟,守着这坟,替爷爷报仇,这辈子,我就剩下这一桩事了。”那人掘开坟墓(竟携带着一把盗墓铲),棺中躺着一具尸体,那皮肤似乎还保持着弹性。那人仿佛解说着出土的古尸,说:”他就是你,你看看上辈子的你,脖子的骨头还留着刀痕,用的是你这把刀,当年,我弃刀而逃,这把刀恐怕也认出了我,你拿出时,它像失散多年的一条狗,飞奔过来,不过,你是它的主人了。”他能感到握刀柄的手出了汗,又涩又热。刀似乎要滑离他的手。那人伸伸脖子,似乎挣脱无形的束缚,说:”好了,这一下该了断了,你利索点。”他手中的刀坠落下去,扎在地上,一股干巴巴的尘土蹿起、散开。他说:”你走吧。”那人抖开包裹,摊出白花花的银子,说:”留给你。”他说:”我不稀罕,你马上走,不然,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改变主意。”那人说:”一年里,我得从这条路经过几次,你的刀要是后悔,有的是机会。”他说:”我不想再见到你。”那人说:”你要是重操旧业,这是你的本钱,我会把生意的路子都转给你,我来种玉米,因为,杀你之前,我是个农夫。”他说:”我不打算离开玉米地了,你走吧,别再走这条道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那人说:”其实,我早已死了,你何必放过我?”他说:”刚才,你要是逃,你倒是逃不过这把刀,你还算是个爷们。”那人说:”这一点,这把刀和猎犬的野性相似,我不跑,它不追。”那人上路时,望了望玉米地,说:”再过些日子,这里就是一片青纱帐了。”

阳光依旧高悬于苍穹,将广袤的玉米地染成一片生机勃勃的翠绿。起风了,风拂过玉米,带来沙沙的声响。这位年轻的农夫伫立在榆树下,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目光却投向远方。那人,在路上,像是在慢慢萎缩,渐行渐远,远处的路上,那人背着包裹,成了一个小颗粒,最后,消失了,只留下一条伸向地平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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