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诗平仄对仗地位解析对联创作关键

许多楹联研究者常将律诗的平仄规则与对联的平仄规则相混淆,导致他们制定的联律过于严苛。这种做法既不符合对联创作的实际情况,也不利于准确评判对联的优劣,更无法有效指导大众对联创作。说联律过严,主要问题在于机械地套用律诗的平仄规则。律诗主要包括五言律诗、七言律诗以及极少数六言律诗。传统诗词格律书籍通常将律诗的规则归纳为几个关键要素:字数和句数固定(排律除外)、中间句式要求对仗、严格押韵、讲究平仄等。平仄和对仗确实是律诗的两个主要特征,但两者并非同等重要。对于律诗而言,平仄才是其核心要素,是律诗的灵魂所在。例如,一首诗即使形式上是八句,也押韵且对仗工整,但只要不符合律诗的平仄规则,就仍只能算作古风。王融的《临高台》就是典型例子:“游人欲骋望,积步上高台。井莲当夏吐,窗桂逐秋开。花飞低不入,鸟散远时来。还看云阵影,含月共徘徊。”历史上从未有人将这类只有对仗而无粘对的诗当作律诗。相反,一首诗即使完全没有对仗,即所谓的“零对仗”,但只要平仄符合律诗规则,就依然是律诗。李白《夜泊牛渚怀古》:“牛渚西江夜,青天无片云。登舟望秋月,空忆谢将军。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明朝挂帆去,枫叶落纷纷。”孟浩然《洛中送奚三还扬州》:“水国无边际,舟行共使风。羡君从此去,朝夕见乡中。予亦离家久,南归恨不同。音书若有问,江上会相逢。”这些都是前人所说的不用对偶的律诗。实际上,初唐时期的律诗是否对仗较为自由,但平仄格律却非常严格。宋代人所说的蹉对,也是宁可选择参差对仗也不损害平仄格律的范例。由此可见,平仄在律诗中的重要性远超对仗。毛泽东在《给陈毅同志谈诗的信》中明确指出:“律诗要讲平仄,不讲平仄,即非律诗。”王力在《诗词格律》中也强调:“平仄,这是律诗中最重要的因素”,“我们讲诗词的格律,主要就是讲平仄。”

再来看对联的格律,它同样可以归纳为几个要素:上下联字数相等、讲究对仗、末字上仄下平、平仄协调等。但在这些要素中,对仗才是对联的灵魂。没有对仗,就不能称为对句,非对句即非对联。现代人常将一些非对仗的句子误作对联,这是不恰当的。例如“世界是我们的,做事要大家来”(毛泽东),“7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工作”(朱光潜)等,裴国昌的《中国楹联大辞典》中甚至将“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应惜少年时”这类字数相等的句子当作对联,其错误更为明显。对联的灵魂就是“对”。因此,一副对联即使平仄不完全符合某些人制定的规则,只要对仗工稳,仍可成为佳联,仍可被视为正格对联(无需用粘犯等说法)。反之,一副平仄完全符合规则的对联,只要对仗不工整,就不应被当作好对联。当然,它仍可以是优秀的格言、题词或广告语。

如果诗联界能够达成这样的共识,那么在评论诗联时,特别是在评论对联时,就不会出现指鹿为马或本末倒置的情况。无论你是否承认,从联内平仄来看,历史上许多名家的名联多有不符合今人制定的联律平仄格式的。例如“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孟昶),“师师庶僚,居安宅,而立正位;济济多士,由义路,而入礼门”(朱熹),“一片滑石路,三椽枯木禅”(董其昌),“几阁文墨暇,园林春景深”(八大山人),“宜今宜古宜风雅,半拼半读半经廛”(阮元),“身似菩提心似镜,云在青天水在瓶”(钱大昕),“荷花如城月如斗,名流作主泉作宾”(梁章钜),“流水今日,明月前身”(乾隆),“松枝留古骨,梅花无绝情”(郑板桥),“无事此静坐,有情且赋诗”“辞章奔走若天马,写作工秀如来禽”(王福厂),“为学日益,为道日损;大勇若怯,大智若愚”(林则徐),“斯文在天地,至乐寄山林”(康有为),“清诗不敢私囊箧,明月倘肯留庭隅”(梁启超),“南方以守为固,晋王之后有君”(章太炎),“丈夫志四海,古人惜寸阴”“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范文澜),“遥看北斗挂南岳,常撞大吕应黄钟”(闻一多),“不矜威益重,无私功自高”(赵朴初)等。笔者曾检阅对联大家俞樾的六种集字联,发现其平仄不符合今人之律的对联数量竟多于符合“律”之联。显然,我们不能认为前人是不懂联律。实际上,历代对联中,平仄合“律”与不合“律”之联几乎可以平分秋色,但前人对联中,不讲对仗的则几乎没有!有鉴于此,我们应认为对联的第一要素或对联的生命就是对仗,而平仄合律并非某些人认为的那么严格。个人制定联律,只能制履以适足,而断不可削足以适履。在创作对联时,也不能以辞害意,以平仄害对仗。当两者矛盾时,应首重对仗而不是平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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