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降生于英国乡间巴斯的一座古堡,那座饱经沧桑的堡垒见证了他短暂而悲惨的童年。父亲三年前战死沙场,因一次致命的指挥失误;母亲则在他出生时香消玉殒,双双葬身于产床。家道中落,他孑然一身,唯一继承的只有满室藏书、佝偻的老管家,以及这座阴森破败的古堡。恐惧将他与世隔绝,他从未踏出过城堡大门,苍白面容下是挥之不去的阴郁,终日蜷缩在高背椅上,与书籍为伴。
十七岁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一位年轻旅人冒雨叩响了古堡的门扉。旅人避雨时惊鸿一瞥他的面容,惊呼道这绝非凡人所能拥有,遂主动为他绘制肖像,以此作为避雨的谢礼。十年光阴荏苒,老管家溘然长逝,未读完的书籍也所剩无几。终于,他下定决心走出这座囚禁了十七年的古堡,怀揣着旧时代的繁文缛节与奇装异服,以及那张始终如一的年轻面容。
岁月如梭,百年光阴转瞬即逝,两百年弹指而过。他逐渐察觉到自身的异样——伤口愈合速度惊人,疾病从未侵扰,即便被炮弹击穿腹部,一夜之间滑落的肠子会自行归位;弹出眼眶的眼球也能重新生长。简而言之,他是不朽的。永生究竟是上苍的恩赐还是魔鬼的诅咒?他疲惫地自问:”我们拼命攀附几片朽木,只为多看一眼这世界从这头到那头的流血演出,而不至于身陷其中。”
他邂逅过无数女子,却始终以冷漠姿态背诵勃朗宁夫人的十四行诗:”或许世俗的诽谤无法将我们分离,Men could not part us with their worldly jars,任凭风浪翻涌,也无法动摇那份坚贞;Nor the seas change us,nor the tempests bend;我们的手要跨越山峦,互相触碰;Our hands would touch for all the mountain-bars 有那么一天,天空滚到我俩中间,And,heaven being rolled between us at the end,我俩向星辰起誓,还要更加紧握。”女人们迷恋他充满魔力的年轻容颜,却无法读懂他诗中深藏的孤寂。
某日漫步画廊,他惊愕地发现许多肖像画竟出自他童年古堡,经询问得知,这座古堡早已被探宝者洗劫一空,几经辗转这些画作才重归他手。夜幕降临,他点燃蜡烛,斟满一杯波尔多,凝视着这些承载记忆的画作,回想起苍白如纸的起点。突然,那幅年轻旅人赠予的肖像映入眼帘——画中人竟是一具苍老如骷的面孔!刹那间他顿悟:这是上帝的疏忽造就了这场永生,他永远年轻,而画像中的自己替他承受了衰老……
次日清晨,清洁工发现地板上散落着灰烬,旁边静静躺着幅自画像。画中人苍白而年轻的脸庞上写满忧郁,栩栩如生,仿佛时间从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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