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公隐居在四明山深处那片山清水秀的村落里,整个村庄以老人居多,他们身上都带着普通农民特有的淳朴敦厚。在我们这些晚辈眼中,外公只是一个没文化的质朴农民。然而,这位看似没文化的老人却常常给我们讲道理,那些似懂非懂的话语总能引发我们的好奇。每次去探望外公时,他总会用他那双布满老茧、粗糙的手轻轻摩挲着我的小手,眯着眼睛望向天空,对着那些变幻莫测的白云讲述着关于天气的老话,比如“乌云脚底白,定有大雨来”、“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天上鲤鱼斑,晒谷不用翻”、“细雨没久晴,大雨无久落”……我总是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即便听了无数遍解说,也总是只懂个大概。外公总是嘿嘿笑着对我说:“别急别急,这里面藏着大道理呢!”那一刻,外公完全不像一个文盲,反而让我觉得他像武侠小说里那种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记得有一次,我们一群孩子相约去外公高山上的茶园采茶。大人们忙着采茶、采花、采野菜,而我们这些孩子则在田野间兴奋地追逐嬉戏,玩得不亦乐乎。然而,外公却似乎感受不到我们田野之乐,不解风情地催促我们回家,而且态度坚决不依不饶。私下里,弟弟小声抱怨:“没文化,真可怕!”我斗胆冒着被父母责备的风险跟外公争辩:“再让我们玩一会儿嘛!”外公轻轻摇摇头,指给我看西边的云彩,“你看西边的云头,窜上来很快,这是快要下雨了。”我明明看到阳光明媚,而且才十点多,午饭还早,更重要的是好不容易聚了这么多玩伴,玩得正尽兴,于是继续争辩:“这天还这么亮,哪有什么下雨的征兆!”外公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神秘地说:“老话讲,’早晨东云长,有雨不过晌’,我早上已经注意到东边山头上的云了,你可别不信我,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呢!我们必须回家了!”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很不以为然,无奈爸爸妈妈都听从外公的话准备回家,我不情不愿地只好跟随,心里暗想:外公又没读过多少书,哪来的那么多歪理?这都是迷信!正走在路上,天空突然暗了下来,阴沉沉的,我们赶紧小跑着回家。快到家的时候,大雨倾盆而下。这段神奇的经历让我开始对没文化的外公刮目相看。外公居然能准确预测到要下雨!这个过程太神奇了!我们几个小伙伴平时开始缠着外公,兴致勃勃地听他讲云的脾气、性格。末了,外公总会意味深长地说:“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一生的智慧,而是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智慧的传承。别觉得那些老话没有科学依据,这其实是口口相传辈辈相授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中国传统文化!”老话中蕴含的丰富道理,凝结了代代相传的文化精髓,看似没文化的外公们,却能根据这些精髓准确掌握节气雨水而良好耕种生息,谁又能说他们没文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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