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初次遇见我的素描老师时的情景,他那头醒目的白发在教室里格外显眼。我们常常在课堂上边挥动画笔边嬉笑打闹,教室里总是热闹非凡,而老师总是用温和的语气不断提醒我们要专注绘画。可那时的我们天真懵懂,总以为老师不会真的生气,甚至给他取了诸多外号:”白发先生”、”皱脸老师”、”细脖先生”……然而老师始终保持着平和,从未流露出一丝愠怒。
老师讲课时常运用生动的象声词。有一次,他在帮我修改作品时,突然发现旁边一位同学还没完成背景,便立刻叫来那位同学。老师一边在画纸上示范,一边生动地讲解:”你看!背景要充满激情,要大胆挥洒,就像这样’唰唰唰’、’嗖嗖嗖’,用大笔触去表现……”我们听得哈哈大笑,老师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就是这样一位从不严厉责骂我们的老师,却在某次我们屡教不改时,突然用尽全力将画笔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一刻,我们惊恐地发现老师的眼睛布满血丝,怒火已近沸腾。我和几位正在说笑的同学立刻垂下头屏住呼吸,就连平时最爱顶撞老师的梁家豪也噤若寒蝉。正当我们以为即将遭受严厉训斥时,老师却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画画需要专注才能创作出好作品,心浮气躁是画不好的。以后画画时请保持安静,好吗?”说完便继续指导其他学生,仿佛刚才的爆发从未发生。
我们相视无言,内心充满愧疚。我甚至觉得,如果老师能大发雷霆,我们的过错或许就能得到某种”宽恕”,但老师这种温和的方式却让我产生了更深的罪恶感。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在课堂上喧哗,就连梁家豪也变得安静了许多。然而,我们班”吵闹出名”的声誉早已传遍全校,艺术学校校长终于忍无可忍,决定调来一位以严厉著称的新老师。
得知这一消息后,老师显得有些失落。他常常在课后独自前往校长办公室,说:”教书一辈子,退休后反而觉得无事可做,这些孩子虽然调皮,但他们的快乐感染了我……”可校长的决定已不可更改,老师最终还是离开了。那天,他拎着装满物品的旅行箱走进教室,我们立刻明白这是他的最后一课,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那一节课,老师依旧面带微笑,我们也都屏息凝视。下课铃响后,老师像往常一样挥手告别,转身离去。望着他的背影,我的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酸楚:”如果当初我们能更安静些……”如今,每当想起这位素描启蒙老师,我总想对他说:”老师,您在我心中永远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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