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皖南大青山深处,石桥镇上住着一位名叫丁火旺的猎户。他是个声名显赫的英雄,曾独自一人猎杀危害村子的野猪和恶狼,为此失去了一只眼睛,瘸下了一条腿。乡亲们提起他无不竖起大拇指。丁火旺四十多岁才得子,取名丁好汉,可这儿子却与他父亲截然不同。不仅身材矮小、体弱多病,更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八岁还离不开奶,十五岁半大小伙子晚上睡觉仍要搂着母亲。这个胆怯的儿子成了丁火旺的一块心病。
十八岁那年,朝鲜战争爆发。丁火旺想送儿子去部队锻炼胆量,找到民兵营长商量。营长咧嘴大笑:”丁火旺你行,就你那胆小儿子也能去打仗?大炮一响子弹飞,不当逃兵才怪。”丁火旺羞得满脸通红,却仍不死心:”看在丁大胆烈士的份上,给报个名吧。”说起丁好汉的爷爷丁大胆,在当地无人不晓。这位新婚不久就参加八路的英雄,在一次战斗中刺杀四名日军,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县城烈士陵园里还立着他的照片,鹰隼般的眼睛,浓黑的长眉,铁骨铮铮的好汉风范。
民兵营长被说动,但警告丁火旺:”丁好汉要是当逃兵,不光村子里丢人,你们老丁家也脸上无光!”丁火旺连连道谢。体检那天,丁好汉说什么也不肯去当志愿军。丁火旺怒火中烧,扔给他一根绳子:”不想当兵就拿这绳子去大青山套只狼回来!”丁好汉吓得直哆嗦,勉强答应体检。体检顺利后,他却拉长着脸回家问:”子弹能打多远?听说打仗一天要跑几百里,要是刚上战场就中弹,不伤性命躺在医院多好……”
丁火旺气得怒目圆睁,抄起墙上的老铳:”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叛徒!不如老子一枪毙了你!”丁好汉吓得躲进母亲怀里。妻子劝道:”老丁家出了烈士,你为何非要逼儿子去送死?”丁火旺豹子般咆哮:”他叫丁好汉!好汉不上战场,当缩头乌龟?”说完独自喝了一瓶高粱烧,深夜扛着老铳上大青山。
三天后,丁火旺被发现在山洼里奄奄一息,一条胳膊没了,身边倒着只梅花豹。妻子泪如雨下,丁火旺却让妻子把丁好汉叫来。当丁好汉看到父亲空荡荡的肩膀时吓哭了。丁火旺又让妻子买来烧酒,从怀里掏出一颗翡翠般的珍宝:”放在酒里,让好汉喝下去!”妻子认出这是稀世珍品——梅花豹子胆。当地传说吃了豹子胆的男人一生胆气豪壮。原来丁火旺猎杀梅花豹时,趁它临死前吼叫爆裂胆囊的瞬间,用胳膊堵住豹子喉咙,最终得到完整豹子胆。
妻子听完又哭,被丁火旺捂住嘴。丁好汉呆立一旁,看着父亲倒满半杯烧酒的杯子,里面漂浮着碧绿的豹子胆。最后他端起杯子,一口口喝下了这杯生死酒。
三个月后,丁好汉披红戴花穿着新军装归来。丁火旺用仅剩的一只手拍着儿子肩膀:”别忘了你叫好汉,你是烈士的孙子!”三个月后,民兵营长送来血棉袄,讲述丁好汉英勇事迹:在阻击战中连续打退十几次冲锋,最后与战友拉响手榴弹同归于尽……”好儿子,和你爷爷一个样!”丁火旺老泪纵横,举杯敬酒。后来烈士陵园里,丁大胆的名字旁又多了个:丁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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