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浊酒
冯磊在外省读大学,暑期回家,一进家门,爷爷老冯头就喜滋滋地告诉他:”今天是个好日子。”原来,冯家曾是个大家族,人丁兴旺,财力雄厚。有位先祖尤好美酒,临终前让家人深埋一坛老花雕,嘱托百年后由子孙祭祖。如今一百年过去了,作为冯家后代,理应挖出这坛老酒,完成先人遗愿。这则传说虽传奇,却令人充满好奇,挖掘那天,冯家上下人声鼎沸。
冯磊的父亲冯志远是县卫生局局长,在县城颇有能量,自然有人借机生非。到了约定时间,冯家挥动铁锹挖了下去。约一小时后,铁锹与硬物相撞,挖出一块石板。掀开石板,一个古色古香的酒坛赫然显露,虽密封完好,却透出若有若无的酒香。按照遗嘱,冯家要开坛祭祖。
就在这时,有人惊呼:”了不得!”众人回头,只见老古两眼放光,摸出放大镜细细考察。老古是开古玩店的,对陶瓷颇有研究。有人问:”老古,看什么呢?莫非是古董?”老古激动地一拍大腿:”就是古董!这瓷坛年代久远,酒埋了一百年呐!”
现场顿时安静,本县历史悠久,古董发现时有发生。这酒坛少说百年以上,确是古董。冯志远让儿子冯磊看住酒坛,轻声问老古:”这玩意儿值多少钱?”老古肯定地说:”若您愿意,我出五百万收了。”此言一出,现场一片惊呼。冯志远好半晌才打哈哈:”让你破费不好意思,还是帮我拍卖吧,按行规给你佣金。”
当晚,冯家爷孙三人兴奋不已,冯磊尤其高兴。不久前,他因家境普通被女友甩了,如今眼看要暴富,忍不住向父亲恳求买辆宝马,开着宝马上学放学,气死那女孩!冯志远连连点头。
然而乐极生悲,冯志远出车祸身亡。老冯头突发心脏病住院,冯家一时乱了套。冯磊回家取衣物,发现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母亲留下的首饰也不见了。他怀疑行窃者冲着酒坛而来,幸好他们早有防备,将酒坛藏在医院。
冯磊下楼时,摩托车掠过,人抢走他的包。他追了几步没追上,醒悟抢匪是冲着酒坛来的。那几人抢走包后,会不会到医院?想到这里,他心急如焚,打车赶回医院。
刚把事情告诉爷爷,一个姓王的人走进来,自称是省城拍卖行,希望冯家拿出古董拍卖。冯磊正愁没处藏酒坛,不如交给拍卖公司卖个好价钱。他刚想答应,老冯头却面无表情地说:”不卖!”
冯磊不解,着急地说:”爷爷,这东西既不能当钱花,又不能当饭吃,还得费心保管,留着干吗?”王先生也鼓动老冯头,老冯头听着泪如雨下。冯磊急忙问:”爷爷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老冯头擦泪说:”拿去拍卖前,你是不是得鉴定真伪?”王先生赶紧点头,他是资深鉴定师,这次来就是先鉴定的。
老冯头让冯磊取酒坛,王先生关上门,拿出放大镜仔细考察。突然,老冯头站起,将酒坛摔碎在地。”爷爷,您这是干什么?这是古董啊!”老冯头不看孙子,死死盯着王先生:”你不是拍卖公司的,和抢我孙子包的人是一伙的,我没说错吧?”
王先生瞪着老冯头,狰狞之色渐露:”你怎么猜出来的?”老冯头说:”古董传闻已出,你们在我家没找到酒坛,又不知藏在哪儿,想了个馊主意,什么拍卖、鉴定都是胡扯,其实只想找到下落。”王先生这才明白自己露了马脚,气急败坏地说:”就算不怀好意,你毁它干嘛?它值很多钱啊!”
老冯头悲哀地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儿子死了,孙子又小,保不住这惹祸的东西,留着干吗?就算同意卖,你会付钱吗?不卖,就要动刀子抢了吧?”王先生眼冒凶光,过了好半天才不甘心地说:”老家伙,你真聪明,可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恼羞成怒,给你两刀?”
“因为你也是聪明人,不惹没必要的麻烦。”老冯头笃定地说,王先生无计可施,骂骂咧咧地离开。冯磊松了口气,却因发财机会没了难受落泪。老冯头低声说:”孩子,别伤心了,刚才说的都是假的,骗那混蛋罢了。”
冯磊又惊又喜:”爷爷,您摔的不是真的?心疼死我了!藏在哪儿了?什么时候藏的?我怎么不知道?”老冯头缓缓说:”小磊,刚才摔的,就是从咱家地里挖出的那个酒坛。但那是仿制品,是我和冯志远亲手埋进地里的。”
冯磊大惊,原来冯志远贪官,贪污受贿却怕反贪局找上门,真成了有钱不敢花的主。他反复做父亲工作,用孙子前途要挟,让老冯头配合编造百年藏酒故事,又用钱收买老古宣传,通过拍卖洗钱。但冯志远突然去世,计划无法继续。老冯头觉得亏心事不能做,亏心钱不能要,摔碎仿制品,一了百了。
他擦泪继续说:”你爸爸贪来的钱,要是知道在哪儿,悄悄匿名捐出去,替你爸爸赎罪。可这短命鬼连句遗言都没留下啊。”冯磊听得目瞪口呆,原来百年藏酒的家族轶事,竟是一场洗钱的闹剧。
原创文章网址:https://www.gushiio.com/gushihui/xiandaigushi/3161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