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贝贝搬来李家大院后不久,秦百川便毅然决然地分道扬镳,彻底成为了我们眼中的”叛徒”。彼时,秦百川还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光洁的下巴上不见一丝粉刺青春痘的痕迹。我和徐小儒常常坐在大院中央的洋槐树荫下,用炭笔勾勒着小人像,恶狠狠地诅咒这个见色忘义的秦百川出门必遭横祸。说来也巧,他还没踏出家门,厄运便如影随形般找上门来。
那是一个难得的月假,秦百川特意爬上楼,对着穿衣镜精心打理着油光锃亮的头发,还时不时朝我和徐小儒抛来招摇的媚眼。我们心照不宣地交换着眼神,暗自发笑。我清楚得很,这小子又打算去城南中学骚扰蓝贝贝了。
他还没来得及把三七开分成小份,一个沉甸甸的耳光便从后脑勺处呼啸而来。我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秦百川的肥妈就在楼上掀起了惊天动地的怒吼:”瞧瞧瞧瞧!你这个不争气的瓜娃子,念哪门子书哦!简直就是浪费老娘的钱!快捡起那些破书本滚回乡下,跟你那个哈儿老爹去喂猪算球喽!”
我和秦百川早就警告过他一百八十遍,绝不能把不及格的试卷藏在房间里。他不听,还趾高气昂地向我们炫耀:”小子,懂不?这可是青春的印记!我得好好留着,等老了,给我孙子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出戏还没落幕,新的一出又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帷幕。
当晚,秦百川的惨叫几乎要震碎我们家的灯泡。我一直没敢上去看。好事的徐小儒硬拉着秦百川的妈去劝架,结果两人被四川话骂得狗血喷头。秦百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嘴上总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自己却事必躬亲,在卧室墙角打了个小洞,专门存放那些”易燃易爆”的物品——低分试卷、暧昧情书之类的。
偏偏事情就那么凑巧,秦百川的肥妈原本拿着扫帚打耗子,结果打着打着,竟打出了秦百川精心设计的这个秘密藏匿处。三十多张零分试卷、五份家长通知书、十七封来历不明的情书,一夜之间全部暴露无遗。最要命的是,其中一封,正是打算圣诞节送给蓝贝贝的。
蓝贝贝蓝贝贝的母亲是个地道的北京人,听说这暗格情书的事情后,立刻将秦百川列入了蓝贝贝日常交友的黑名单。秦百川不知死活,老是站在楼顶用小镜子反射阳光到蓝贝贝的书桌上。蓝贝贝顺着光线抬头望去,嘿嘿地冲着秦百川傻笑。那一年,我们刚满16岁。蓝贝贝的短发和她的个头一样,拼了命地往上窜。没过半年,蓝贝贝彻底从大大咧咧的假小子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
她第一次穿百褶裙束高马尾路过洋槐树的时候,我和徐小儒正在商议考试作弊的细节。我抬着头,捏着小抄,故意装作文绉绉地对徐小儒说:”嗨嗨,快看,麻雀变凤凰,真是让老衲大吃一惊。”秦百川见状不妙,冒着生命危险从楼上偷跑下来,把我俩拖到暗处,暴跳如雷地说:”还是不是好兄弟?兄弟妻,不可欺,知道不?为了蓝贝贝,我可是挨过一顿打的。多的不说,也算是付出了一点点生命了。”徐小儒最擅长煽风点火,明明见秦百川动了真情,他还在一旁不正经:”哥们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自由恋爱,懂不?谁还和你分先来后到啊?”
结果可想而知。心急如焚的秦百川听到这话,哪还有理智?不分青红皂白,朝着徐小儒的瘦脸就是一拳。最后,两人鼻青脸肿地站在蓝贝贝面前,死活让她选一个。最后,蓝贝贝估计是被逼疯了,脑袋进了不少水,转头甩甩长发,搭着我的肩膀说:”你俩,我谁也不喜欢,我就要他了!”我和徐小儒当场傻了。
之后,我受到了严重的孤立。连夜打好的小抄,凑钱新买的MP3,全在徐小儒那儿。不用说,他肯定黑吃黑了。可我没想到,秦百川竟然阴险到冒充我的名字给全校最丑的胖女生柳白楠写了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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