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自幼便觉得自己如同被父亲萧持远精心圈养的宠物,活动范围仅限于他眼前那方寸之地,所有决定皆需遵循父亲的意志。他只能吃七成饱,不许放声大笑,不许接触冷水,更不许奔跑跳跃。每天必须按父亲的要求服用钙片和各种维生素,长这么大从未学过游泳,也从未自由地漫步街头。这样的生活与宠物何异?因此,他渴望结婚,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这天,萧亦再次提起结婚的念头,萧持远却淡然回应:”感情这东西最不可靠。何况你有先天疾病,发作时危及生命,只有我能照顾你。”萧亦终于爆发,怒吼道:”你一直在欺骗我!我已经去医院检查过,根本没问题。你为何不肯承认,当年从孤儿院领养我,就是为了复制你那可悲的命运——孤独自闭,没有爱好,没有朋友,没有婚姻,没有爱情!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说完毅然摔门而去。萧持远望着儿子的背影,眼神复杂,许久才低语:”当年,我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几天后,憔悴的萧亦坐在”旧日时光”咖啡店门口的伞椅上,向对面的人倾诉着自己的苦闷。那人名叫报君知,是民间声名显赫的风水师。萧亦倾诉完毕,报君知转过头,缓缓说道:”听你这么说,你的家族确实非常奇特。”萧亦苦笑着揉搓着脸:”我祖父富有却终身未婚,后来从孤儿院领养了我父亲。我父亲成年后又从孤儿院领养了我,那时我虽六岁,却完全不记得过去的事。”报君知漫不经心地说:”这么小没记忆很正常。”萧亦面露疑色:”懂事后,我总想寻找亲生家人,雇了私家侦探调查,却找不到那家孤儿院。这几年我的体质越来越差,稍快些就气短乏力,整天精神萎靡。对了,有一次父亲醉酒时,反复念叨着三个字。”报君知低头摆弄着咖啡杯:”是哪三个字?”萧亦咬咬牙:”老人苗。”报君知一怔,立刻坐直身子,仔细打量着萧亦:”三天后,你还来这儿找我。”
萧亦回到家便开始收拾行李,这个家让他越来越恐惧,他宁愿睡在街头也不愿再留在这里。当他提着行李准备离开时,萧持远突然拦住了他。萧亦冷冷地说:”家产我不要,只想去过自己的生活。”萧持远看了一眼手表,低声问道:”还记得你第一次来这个家吗?”萧亦点点头:”记得,那是三十年前。”萧持远意味深长地说:”准确来说,再过三个小时就满三十年。再等三个小时,你就全明白了。”萧亦将箱子留在门口,很不情愿地跟着父亲坐到客厅沙发上。父子俩沉默不语,时间缓缓流逝。当指针指向九点时,萧亦如释重负地站起,正要走向门口,突然感到剧烈头痛,仿佛大脑里有什么东西骤然膨胀。他痛苦地捂住头跌坐在地,眼前一片雪白,脑海中涌现出许多似曾相识的画面。终于,他发出难以置信的低吼……
三天后,萧亦如约来到”旧日时光”。报君知早已等候,但令人惊讶的是,萧亦已焕然一新,仿佛所有困扰都烟消云散。他剪短头发,衣着光鲜地站在报君知面前,甚至没打算坐下,直接掏出支票:”这是酬劳,委托的事到此为止。”报君知并未接过,只是淡淡地说:”白白付我这么多钱,连老人苗的事都不想知道了?”萧亦眼神闪烁:”我现在很好,不想改变。”突然又补充道:”关于老人苗,我想只是父亲酒后胡言。”报君知轻笑:”你父亲随口说出的竟是风水师都陌生的冷僻蛊术。”萧亦怔住,戒备地看着对方:”之前都是我和父亲之间的误会。现在想通了,您不必再管过去的事。”说完匆匆离开。
几日后傍晚,两个微胖的中年女人从萧家别墅走出,边走边聊:”我就说这家人脑子有病,那萧老先生从不出门,前天突然独自旅游。七十多了一个人乱跑什么。”另一个附和道:”他走后,儿子就领养了个孩子回来,说是孤儿院的。我看八成是私生子,趁他爸出门就急着接回来。”萧亦坐在客厅的意大利牛皮沙发上,地毯上坐着个约六岁的男孩,周围堆满未拆的礼物,却对礼物毫无兴趣,只是茫然地望着萧亦。萧亦柔声问:”怎么了?不看看里面有什么玩具吗?”男孩咬着唇,迟疑地问:”为什么我没有妈妈?”萧亦不耐烦地皱眉:”你不需要妈妈,家里永远只有我们父子。你会像王子一样,要什么有什么。所以,要听我的话。”男孩懵懂地点头,开始拆礼物。萧亦的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开,落在手中的房产证明和委托书上。他已决定卖掉这栋别墅,迁往另一座城市。虽然短时间内卖掉如此大的房子并不容易,但报君知那双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睛频繁出现在脑海中,令他寝食难安。他甚至觉得自己犯下大错,这个错误可能揭开尘封多年的秘密——据说报君知从不让接手的事变成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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