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求学租房与父母爱的天平抉择

立玫的儿子在加州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时,与同学合租一处,每月房租高达八百美元,这笔开销直接从他的全额奖学金中扣除。彼时,立玫与先生因工作关系长期定居台湾,而他们的公婆与夫家亲人则居住在旧金山,为了方便探亲,他们在儿子学校附近购置了一套公寓,计划先出租,用租金补贴部分房贷。然而,儿子却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请求——既然博士学位需要长期奋斗,与其将房租支付给外人,不如住进自己的家,并继续支付八百元的房租。

立玫购买的公寓比儿子原先租住的地方宽敞舒适,拥有两间卧室,平日只有儿子一人居住,从经济角度看,这对儿子来说非常划算。如果将亲情放在爱的天平上衡量,这无疑是一种双赢的局面。原本母子间的口头约定是九月份起租,但儿子五月就提前搬了进来,并且将立玫夫妇原本精心布置的沙发、桌椅全部搬走,彻底改变了房间的风格。儿子表示,房客才是长住的人,应以他的舒适为优先考量。立玫接受了这个看似合理的要求。

九月一到,立玫终于看到房租进了银行账户,内心感到十分欢喜。然而,这份喜悦只持续了半年,之后便再无下文。在每周一次的越洋热线上,立玫委婉地询问儿子,得到的答案是儿子奖学金扣除房租后所剩无几,平日只能靠速食果腹,不够健康。儿子反问:“妈,你舍得让儿子吃垃圾食品吗?”立玫当然舍不得,于是她继续支付房贷,但失去了房租的贴补。在爱的天平上,父母似乎注定要做输家,立玫默认了这一现实。

身为房东,收不到房租固然令人困扰,但更让立玫夫妇头疼的是,每年当他们造访旧金山,推门踏入“落脚处”时,发现桌上、地上到处散布着儿子的衣裤、袜子、文件、CD,还有为环保要回收的旧报纸、空瓶子,他们简直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经过几番沟通,儿子才将“乱象”收回到他自己的房间,这次交锋,立玫夫妇算扳回了一局。

时光荏苒,岁月更迭,而在暗中转换的又岂止是岁月与时序?十五年后,立玫夫妇双双离开职场,逐渐步入初老,而当年靠奖学金过日子的儿子,事业却直线上升,近年更转战美国3C企业,担任大数据分析主管,一个人的收入比当年立玫夫妇全盛时期薪水的总和还高许多。靠退休金过日子的立玫夫妇在欣喜骄傲之余,差点忘了这未结婚、除了养自己外没有任何负担的大主管儿子,还在他们的落脚处享受学生时代房租全免的大优惠呢。

父母为儿女付出一切是天经地义,但要想从儿女手中得到一些回馈,就要看平日的教养与IQ、EQ的运用了。一向是家中“领导”的立玫丈夫,此时自认口才与脾气都不够好,选择“让贤”,将烫手山芋丢给立玫处理。所幸,立玫脾性稳定,虽然和儿子隔着太平洋,但一直通过电子邮件、Facetime聊天互动,她不说不教,只付出鼓励与支援,和儿子保持着良好的朋友关系。到了关键时刻,她诉之理性与感性,在Skype上把练习好几遍的需求内容,婉转向儿子提出。

感谢她聪明的儿子一点就亮,为让父母安心,先付清未来两年的房租,还很懂事地补一句:“谢谢爸妈让我免费住了那么多年。”立玫要求的房租比十五年前多了,但还是比外面便宜四分之一,这又恢复当年双赢的局面。人生如摆荡,也如坐跷跷板,超过某个定点,角色将易位,高低会互换。父母照顾儿女之心虽然从来不变,但人到老年,财力、健康均处于劣势,生活费用偏又高涨。此时做父母的不必逞强,也不必害臊,就学立玫大大方方地向儿女示弱,说出现实中的需求。相信我们用心调教出来的儿女,自会衡量情势,拿捏分寸,秀出他们对父母的感恩之心,在爱的天平上量力加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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