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精神科患者热情地拦住我打招呼:“大记者,又来采访啦!”作为医院宣传部门的负责人,住院时间较长的患者和家属大多认识我。每次有集体活动,我都会积极参与拍照、采访和撰写新闻稿,因此他们给我起了这个外号。我笑着回应:“这次不一样,我们部门负责大楼标识制作和安装,今天来给病房安装门头牌。”他关切地叮嘱:“你们小心点,一人上梯子,一人扶稳,需要帮忙随时喊我。”我对身边的科员黎舰桥说:“你看,这就是躁狂症患者的典型特征——过度干预。”黎舰桥却咧嘴一笑:“处长,这次换我来爬,你在下面帮忙吧。以前都是你照顾我,这次该我表现了。”我有些惊讶:“你不是恐高吗?”他挠挠头解释:“其实我并非天生恐高,只是十来岁从房顶摔下来过一次,当时摔得鼻青脸肿,把父母吓坏了,我也深受惊吓,从此对高处心生畏惧。不过我已经成年了,而且我们部门经常需要高空作业,总不能每次都让你们两个女生替我吧,我想主动克服这个恐惧。”我沉思片刻:“突破恐惧是个好主意。从心理学角度看,这叫满灌疗法,通过直接置身于恐惧情境中,可能迅速消除恐惧心理。”话音未落,黎舰桥已开始支梯子准备攀爬。我迅速上前扶稳梯子。等他爬到顶端,我正准备去取地上的门头牌,突然听到他大喊:“快躲开!”随即纵身跳下。我本能地侧身躲避,却重重摔了一跤,幸好没伤到要害。黎舰桥也摔在地上,龇牙咧嘴地说:“处长,情况不妙,我站不起来了,脚踝疼得厉害。”我急忙让他卷起裤腿检查,不看则已,一看大惊——左脚踝已经肿胀变形。必须立刻送医!三楼就是骨科。我和几位同事七手八脚将他送往病房。骨科刘主任检查后说:“不用拍片了,左腓骨骨折,住院治疗。”安顿好后,我问他为何突然跳下,他涨红了脸:“腿直发抖,你一松手,我感觉梯子要倒了,慌乱中就跳下来了。”我纠正道:“那是叉梯,只要不触碰扶手就不会倒。”他诚恳道歉:“对不起,处长。”我安慰道:“别提了,好好养伤。”他沮丧地说:“这次挑战失败了。”三天后,我和另一位科员去看望黎舰桥。临走时,他请求:“处长,能帮我个忙吗?”我爽快答应:“说吧。”他犹豫片刻:“我看骨科杨晶护士挺好的,能帮忙牵个线吗?”我哈哈大笑:“傻小子,天天都能见到,还用我帮忙?发挥你的主动性和智慧,自己解决,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成功。”他点头:“我试试。”一周后,黎舰桥出院回家,见面时小声告诉我:“有戏了。”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由衷为他高兴。三个月后,黎舰桥重返工作岗位,第一件事就是向我汇报成功:“杨晶对我特别好,彻底改变了我的恋爱观。以前只喜欢瘦脸女生,现在才发现胖嘟嘟的女孩子更可爱。”我追问:“确定了吗?”他笑着回答:“定了,双方家长都见过了,没意见。”我惊讶:“这么快?”他解释:“二十五六了,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我打趣道:“这一摔值得啊,摔来个媳妇儿。”他意味深长地说:“缘分,缘分。”或许,人与人之间真的存在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只要心有所向,上天总会安排时机;若无缘无分,即便朝夕相处,也难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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