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高宗年间,禅宗大师弘忍在黄梅东禅寺开坛讲法,座下弟子众多,其中以大弟子神秀最为出众。神秀俗名李氏,籍贯陈留尉氏(今河南省尉氏县),早年研习儒家经典,游历江南,博览群书。武德八年(公元625年),他于洛阳天宫寺剃度出家。五十岁时,他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来到弘忍门下,从杂役做起,以苦行求法。六年间,他日夜侍奉师父,精勤不懈,深得弘忍器重,升为上首弟子。当时,禅林内外皆视神秀为衣钵真传的继承人。
这一年,弘忍忽感暮年将至,欲寻法脉传人。他召集众僧,命每人作一偈颂,以验悟境深浅。神秀悟性极高,当即于寺廊壁上题偈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此偈以古印度菩提树为喻——那是一种平凡如杨柳的树木,却因释迦牟尼于其下悟道成佛而名垂千古。人们感念佛陀证悟真理的伟业,将这棵庇护圣人的树尊为觉悟之树。弘忍见偈后赞叹不已,令众僧诵读,一时传为佳话。
后至黄梅,新来的行者慧能听闻此偈,却摇头道:”此偈虽妙,然未达究竟。”夜半时分,他央请书僧在神秀偈旁题写自己的感悟:”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慧能的偈颂展现了一种超然物外的境界:世间本无自性,万物皆如虚空,心若本空,则外境来去无碍,不染尘埃。这已是禅宗甚深修证之境,得此境者方可称为开悟。
弘忍见偈后,厉声斥责:”乱写胡言!”随即亲擦偈文,在三根指节击打慧能头顶,转身离去。唯有慧能心领神会。当夜三更,他叩入禅房,弘忍为讲《金刚经》,并秘传衣钵。慧能得法后隐居十五年,后至曹溪宝林寺弘扬《摩诃般若》,传授无相戒,门下弟子有行思、怀让、神会等四十余人。法海辑录其言行成《六祖坛经》,开创南宗一脉。
神秀则于五祖圆寂后赴荆州当阳山玉泉寺,二十年间道场兴旺。经神会弘扬,南宗终成禅宗正统,独步天下;而神秀创立的北宗则渐趋式微,数代后消亡。这段公案,正是禅宗南北分野的转折点,至今仍为修行者津津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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