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联无情对妙趣横生

对联艺术讲究上下联内容相关、对仗工整,但有一种特殊的对联形式——无情对,却只追求字词相对,内容却各不相干,这种奇妙的反差反而产生了令人拍案叫绝的趣味。这种对联最早见于宋代龚明之的《中吴纪闻》,书中记载叶先生出句”鸡冠花未放”,有人巧妙对出”狗尾草先生”,前句描述花卉状态,后句却暗讽对方,字词对仗工整,意蕴却截然不同,堪称无情对的典范。

民国初年重庆一家酒家悬赏征对”三星白兰地”,众多才子纷纷应对却不得要领。年轻时的郭沫若灵光乍现,对出”五月黄梅天”,以”三星”对”五月”,”白兰地”对”黄梅天”,字字对应,却将酒名与天气巧妙分离,产生了出人意料的妙趣。

明成祖朱棣曾对解缙说:”朕出上联’色难’,尔能对否?”解缙不假思索答道:”容易。”朱棣追问:”既言容易,速对下联。”解缙笑道:”我已对出。”朱棣愕然,方知”色难”本意是面露难色,”色”对”容”,”难”对”易”,正是精妙的无情对。

清末名臣张之洞在宴席上以诗句”树已千寻难纵斧”为上联,宾客们纷纷应对,他却对出”果然一点不相干”,”果”对”树”,”一点”对”千寻”,”干”对”斧”,虽字词工整,却毫无关联,令人忍俊不禁。后来张之洞又出句”陶然亭”,李文田以”张之洞”相对,”张”对”陶”为姓氏,”之”对”然”为虚词,”洞”对”亭”为事物,字字成对却意蕴相离,引得满堂欢笑。

陆耳山与纪晓岚共编《四库全书》时,外出访友归来在四眼井饮马,得句”饮马四眼井”,苦思无对。一日向纪晓岚请教,纪晓岚笑答:”驮人陆耳山”,以人名对地名,巧妙成趣,两人相视大笑。

咸丰年间名将陈海鹏解甲归田养鸭,有客来访以鸭款待,好事者题联:”欲吃新河鸭;须交陈海鹏。”陈去世后,其孙续上联:”欲吃新河鸭子;须交陈海鹏孙”,两副对联皆是无情对。

郁达夫游西湖时得句”三竺六桥九溪十八洞”,正感无对之际,茶亭主人前来结账,账单恰成下联:”一茶四碟二粉五千文”,数字相对却内容全然不同。

有才士出句”公门桃李争荣日”,学者对以”法国荷兰比利时”,看似离题万里,实则暗藏玄机,引得满堂喝彩,两人由此结为挚友。

无情对之所以妙趣横生,在于其三个关键特性:一要逐字相对,二要上下联具备强烈歧义效果,三要大量运用借对法。这种对联形式要求字面对仗愈工整愈好,内容却愈相离愈妙,创作方式主要有反推论、巧合和求句三种。如”雄黄酒”对”牡丹烟”,虽源自古对,但修改后歧义减弱,更接近短语对。

无情对最显著的特点是对仗工稳与内容分离的矛盾统一。以”五月黄梅天”对”三星白兰地”为例,数字、天文、颜色、花卉、地理名词一一对应,却毫无关联。又如”皓月一盘耳”对”红星二锅头”,前句形容月亮,后句却是品牌名称,形成强烈反差。

创作无情对有三种常见手法:反推论如云无心出岫的”同观日落”对”皓月一盘耳”;巧合如”风流万种”对”尽归天”;求句时需注意出句者对无情对概念的理解,避免产生歧义不强的对句。借对是无情对的重要手法,如”细羽家禽砖后死”对”粗毛野兽石先生”,通过偷换概念产生妙趣。

在联句中运用无情对手法,可先看例联:”乡下采风,一架瓜棚遮北斗;山中避雨,半边竹笠寄东坡”,其中”采风”对”避雨”即借对,”北斗”对”东坡”也貌合神离,但结合上下联意境又可自圆其说。

值得注意的是,无情对常因借对导致结构差异,但这并非本质特性。从形式看,借对可分为借义、借音等类别;从效果看,可导致结构不同、词性不同、节奏不同等变化,但只有借义是无情对必须具备的条件。创作时出句宜避免歧义,如用”黄花”而非”绿帽”作上联,以保有无情之趣。

无情对作为对联艺术中的奇葩,通过字词相对与内容分离的巧妙结合,展现了汉语文字的精妙与无穷变化,为传统对联艺术增添了别样的魅力与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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