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的童年记忆里,总有一个特别的铸铁烙铁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它有着等腰三角形的烙铁头,两寸多高,半寸厚,长长的把手几乎有两尺长。这个烙铁是妈妈最珍爱的工具,不仅用来熨烫衣物,还用来熨制夹纸——那种由多层布粘合而成的材料,是制作鞋底的必备材料。每次使用前,妈妈都会小心翼翼地将烙铁头放在煤火炉上加热。但火候必须掌握好,不能太热,否则会烫坏布料。妈妈有一个简单而有效的方法来判断烙铁的温度是否合适:朝着烧热的烙铁头底面啐几口吐沫,如果吐沫星子”刺啦”一声迅速结成水球,就说明温度刚刚好。
那时的小麦还很小,对烧烙铁这件事充满了好奇。他经常看到妈妈烧烙铁,就自告奋勇地要求帮忙。其实他并不真的喜欢干活,只是觉得看着吐沫星子在滚烫的烙铁面上”刺啦、刺啦”地跳动,实在太有趣了。有时趁妈妈不注意,他会故意多吐几次吐沫,反正烙铁凉了还能再烧嘛。这种童趣的玩耍,让妈妈既好气又好笑。
后来,家里添置了电熨斗,那个铸铁烙铁渐渐被闲置起来。但妈妈却舍不得丢弃它,总是把它妥善地收好。有一次搬家,到了新的住处后,妈妈突然接到对门邻居的电话,说想借电熨斗熨衣服。妈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特意把电熨斗连同包装盒一起借给了邻居。她觉得这点小忙不能不帮,毕竟邻居也是好心求助。
两天后,小麦下班回家,发现妈妈独自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电熨斗,眉头紧锁,不时发出几声叹息。小麦连忙上前询问:”怎么了?”妈妈把电熨斗递给他,无奈地说:”你看看吧!”小麦接过电熨斗仔细一看,原本光滑如镜的底面,此刻却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划痕,有些地方甚至划得相当深。他立刻明白了,邻居借去电熨斗并不是用来熨衣服,而是做了别的用途。他猛地想起,邻居家最近正在做家具,他们很可能把电熨斗当工具来使用,不然底面怎么会如此严重地损坏呢?
平时妈妈使用电熨斗时总是格外小心,而邻居却如此不懂得爱惜别人的东西,才借了一次就弄成了这个样子。小麦心里暗自叹息:”唉,吃个哑巴亏吧!”他安慰了几句妈妈,谁知妈妈突然起身,走进厨房角落里翻箱倒柜起来。小麦好奇地跟了过去,问道:”找什么呀?”妈妈回答:”找烙铁。”小麦知道她指的是那个老古董铸铁烙铁,连忙问道:”您找它做什么?”妈妈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肯定有用。”经过一番翻找,妈妈终于找到了那个长把儿烙铁,幸好它没有生锈。这是因为烙铁头经常反复加热冷却,已经有些钝化,不易生锈;而且妈妈每次收起来时都会在烙铁上涂油,起到了很好的防锈作用。
小麦看着妈妈拿出这个旧东西,心里充满了疑惑。妈妈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解,但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说:”肯定有用。”第二天晚上,有人敲门,小麦开门一看,竟然是邻居的公公。邻居笑着说:”再用用你家的烙铁。”小麦心里暗想:”还好意思借呀?”但他没有说出口。估计是邻居的儿媳妇觉得不好意思亲自来借,才让公公出面。小麦正犹豫是否要借,就听见妈妈在后边答道:”等一下,我给你拿。”她转身走进厨房,拿出了那个铸铁烙铁。小麦看着妈妈拿着这个老古董,差点笑出声来——原来她翻找这个旧东西是为了应付邻居。这倒是个好办法:反正邻居也不懂得爱惜东西,就借给他们铸铁烙铁让他们尽情使用吧,至少还不怕划伤。
邻居一看妈妈拿出的是铸铁烙铁,赶紧摆摆手说:”不借了,我家也有这个。”小麦看着妈妈这一招,真心佩服她的机智和应变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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