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禅师向他的徒弟提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在这间屋子里,你最喜欢什么?机灵的徒弟立刻指向那个以黄金和大理石精心制成的酒杯,它无疑价值连城。那好,拿走吧,禅师平静地说。徒弟不等禅师说完,便用右手紧紧攥住了酒杯。你不想放开它吗?禅师继续问道,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喜欢的?徒弟犹豫了一下,承认桌上那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也同样让他心动。没关系,你也拿去吧,禅师微笑着说。于是,小徒弟又用左手兴奋地夺过了钱袋。现在呢,他有些紧张地问禅师。禅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现在你试试,挠挠自己看。徒弟当然做不到了,除非他能放下紧抱的东西。我们紧紧抓住的东西,也在以它的方式将我们紧紧抓住,如何行事不过头,才是更需注意的问题。
在电影《公民凯恩》中,凯恩是一位百万富翁,在他奢华的宫殿里,他无所顾忌地搜罗了世界上最珍贵的藏品。他拥有财富,拥有一切,但生活在他周围的人,却只是他达成野心的工具。在他生命的尽头,当他孤独地漫步在别墅空荡的大厅里,四壁镶嵌的镜子将他的形单影只放大了一千倍,只有虚无的镜像陪伴着他。临终前,他喃喃吐出一个词:玫瑰花蕾!一位记者试图破解这最后一声呻吟的秘密,却一无所获。其实,玫瑰花蕾是凯恩小时候玩的雪橇上的一个名字,那是一个他周围仍然充满关爱的时代:大家都喜欢他,他也回报给大家同样的笑脸。从别人身上聚敛起来的财富和权力,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比童年记忆更为美好的东西。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凯恩满仓库的宝贝,也不及这件卑微的旧雪橇。这个雪橇让他想起,在他全力投入倒买倒卖之前,还曾爱过与被爱过,这远胜于拥有或操纵的快感。
我们并非反对赚钱,或是反对收集漂亮东西,但我们手中所拥有的物品,也在占有着我们。因为双手和灵魂都占满了财物,而不得空闲,当凯恩突然感到奇痒难耐时,竟不知用什么来抓挠。生活远比我们预想的复杂,因为双手不仅要用来拾捡,还要用来抓挠和抚摸。我们除了相信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还要给自己一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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