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都源于一个偶然的念头。每当置身于热闹的派对之中,我总会提醒自己:放轻松些,别想太多。然而,越是刻意要求自己轻松,内心的焦虑反而愈发沉重。很快我便意识到,自己与旁人不同,我已不再是一个寻常的思想者。
我开始独自陷入沉思,告诫自己要放松下来。可我清楚地知道,这种状态已无法改变。思考对我来说,渐渐成了一种无法摆脱的执念,直至最后,我仿佛被思想吞噬,一天到晚、时时刻刻都在思考。即使在上班的时候,我也无法停止这种思维。尽管我明白,这些思考与我的工作毫无关联,但我却无法控制自己。
午餐时分,我总是刻意避开朋友,独自沉浸在梭罗与卡夫卡的文字世界里。回到办公室后,我常常感到头晕目眩、精神恍惚。我不禁问身边的同事:我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这种状态在家中同样无法避免。有一天晚上,我关掉电视,神情严肃地询问妻子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妻子没有丝毫犹豫,扭头摔门而去,回娘家住了。
很快,我便被冠以”深邃的思想者”的绰号。有一天,老板把我叫进了办公室。他对我说:斯凯,我一直非常欣赏你。这句话让我感到既欣慰又痛心,因为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但你的思考已经成了大问题。如果你在工作期间无法停止思考,那么你可能需要另谋高就。老板的话再次点燃了我的思考火焰。
从老板办公室出来,我提前回了家。我要向妻子坦白:亲爱的,我一直在思考。我知道你也在思考。妻子根本不看我一眼,我决定要离婚!可是,亲爱的,情况并没有这么严重。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她的嘴唇在颤抖,你像个大学教授,一直在思考,可你这样是赚不到钱的。所以,如果你继续这样思考下去,我们就会变成穷光蛋!可你的这个三段论逻辑是错误的。我不耐烦地对妻子说。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一跺脚,大声对她吼道:我去图书馆。然后,我义无反顾地走出了家门。
我开车朝图书馆疾驰,心里充满了悲哀和绝望,感觉就像当年走在大街上抱着马头痛哭的尼采。车子呼啸着停在图书馆门前,我不顾一切地冲上台阶,朝那巨大的玻璃门跑去。可门是锁着的,图书馆已经关门了。
直到今天,我仍然相信,那一夜,有一种至高无上的力量在眷顾着我。我瘫倒在图书馆前,十指绝望地抓着那冰冷无情的玻璃门,哭泣着祈求查拉图斯特拉给我思想的力量。就在这时,我注意到门侧张贴着一张海报。海报上有一个醒目的大问号:朋友,深邃的思考正在毁掉你的生活吗?或许你也曾见过这样的海报,这是思想者康复班的广告。
于是,我参加了这个体验学习班,一节课也没有落下。每次上课我们都要观看一部没有思想性的影片。看完电影后,我们还要交流自上次学习后各人避免思考的经验。这一次,我们看的是《阿呆与阿瓜》。就这样,我逐渐改变了过来。工作保住了,家里的情况也改善了许多,生活好像比原来更加舒适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我停止思考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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